颠簸。
永无止尽的颠簸。
刘一真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从喉咙里颠出来了。
他堂堂东州市前副市长,副厅级干部,何曾受过这种罪?他的人生本该是在奥迪A8的后座上,在恒温的办公室里度过的。
而现在,他却蜷缩在一辆散发着浓烈柴油味和羊膻味的丰田陆地巡洋舰里,行驶在阿三国边境的无人区。
窗外,是地狱般的景象。
“拉纳!还有多远!”刘一真忍无可忍,抓着前排的座椅吼道。
驾驶位上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正是他花重金雇来的向导,拉纳。
一个据说是阿三国边防军的退役军官,对这条“航线”了如指掌。
“快了,刘先生。穿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月牙谷。”拉纳的声音透过嘈杂的引擎声传来,带着一种本地人特有的沉稳。
刘一真烦躁地松开了手,重重靠在椅背上。
他闭上眼,那张布满阴霾的脸,沙立春的面孔,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
他恨!
他恨沙立春的虚伪,恨李大康的无情。
他本以为自己是“黑金帝国”的核心成员,是沙立春和李大康最信任的“操盘手”。
直到高直务的调查越来越近,他才猛然惊觉,自己不过是“皇帝”随时可以丢弃的一枚棋子。
那个“通风报信”的电话,是李大康亲自打来的。
“一真,快走。高直务疯了,王同伟要动你。沙书记也保不住你了。去加拿大,永远别回来。”
他当时还感激涕零,以为这是沙立春最后的“仁义”。
可当他逃到温哥华,住进那栋守卫森严的豪宅后,他才品尝到什么叫“恐惧”。
他成了孤魂野鬼。
他带来的钱,只够他维持表面的奢华。
而他存在瑞士银行的那些“黑金”,那些他用半辈子换来的天文数字,却被沙立春给盯上了!
沙立春,那个老狐狸,根本不是放他一条生路!
他是要“清理”他!
就在刘一真即将崩溃的时候,张振宇的团队出现了。
那个自称“瑞士银行家”的华裔博士,用一种悲悯而专业的态度,为他指出了唯一的“生路”。
“刘先生,沙立春要的是你的钱,更是你的命。你必须立刻转移资产。”
“怎么转移?”
“用黄金。不记名的实体黄金。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硬通货。”
“博士”的计划堪称疯狂,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我知道一条通往阿三国的‘茶叶航线’,可以用‘雪顶云雾茶’,换取阿三国的黄金和矿产。”
“我们可以‘截胡’这条线。你假装是茶叶的买家,用你的‘黑金’支付。然后我们会安排你,在边境线用茶叶,直接换走那批不记名的黄金。”
这个计划太完美了。
它满足了刘一真所有的幻想——报复沙立春,并且保住自己的钱。
贪婪和恐惧,最终驱使着他,从温哥华飞越半个地球,来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月牙谷。
陆地巡洋舰终于停了下来。
刺骨的寒风,瞬间灌满了刘一真那昂贵的羽绒服。
中阿边境,中方一侧,月牙谷。
月光惨白,如同寒霜铺满了荒芜的戈壁。
刘一真裹紧了衣服,牙齿都在打颤。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踏足这种连野狗都不来的鬼地方。
“拉纳!你确定是这里?”刘一真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尖利,“你说的‘黄金商人’呢?黄金呢?”
那个皮肤黝黑的阿三国边防军拉纳,此刻已经下了车。他露出一口白牙,用生硬的中文安抚道:“刘先生,别急。月牙谷是‘黄金航线’最安全的交接点。黄金马上就到。您看,您的‘朋友’也很耐心。”
刘一真回头看了一眼。
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沉默的欧洲人。一个金发,一个棕发,都穿着战术风衣,如同两尊雕像。
那是“瑞士银行家”张振宇团队派来“保护”他的保镖。
正是这两个人的“专业”,才让他下定决心走了这趟阿三国。这一路上,他们展现出的反侦察能力和沉稳心态,让刘一真无比安心。
刘一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
他别无选择。
那个“瑞士博士”(张振宇的人)说得没错,沙立春已经盯上了他在加拿大的海外账户!那个老狐狸是想斩草除根!
只有这条古老的“黄金航线”,用“雪顶云雾茶”做掩护,才能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黑金”换成不记名的实体黄金,彻底摆脱沙立春的追踪。
贪婪和恐惧,压倒了他最后的谨慎。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羽绒服的内袋。
那里,放着一支钢笔。
一支看似普通的,万宝龙钢笔。
但这支笔,其实是一个微型U盘。里面,装着他所有“黑金”的账户明细和密钥。
更重要的,里面还有他当年留下的,关于“华泰地产”最核心的、最原始的机密备份!
这是他准备用来和“黄金商人”交割的“投名状”。
也是他留给自己的,万一被沙立春逼上绝路,用来同归于尽的“核弹”。
他正幻想着自己带着几箱黄金回到加拿大,从此隐姓埋名的生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不是一辆车。
而是三辆!
刘一真的心脏猛地一停!
“拉纳!那是什么!你不是说只有一辆车吗!”
拉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不是惊慌,也不是错愕。
而是一种刘一真从未见过的、冰冷到极点的……冷漠。
刺啦——!
三辆墨绿色的“东风猛士”军用吉普,如同黑夜中扑食的猎豹,卷起漫天烟尘,呈一个完美的品字形,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他们面前。
强光车灯同时打开!
六道刺眼的白色光柱,瞬间将这片戈壁滩变成了白昼!
刘一真被刺得睁不开眼,只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囚徒。
车门齐刷刷地打开。
跳下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黄金商人”!
而是一队荷枪实弹、穿着共和国边防作训服的军人!他们动作迅猛,战术素养极高,瞬间便占据了所有的射击位!
“趴下!”
“不许动!”
“举起手来!”
冰冷的呵斥声和拉动枪栓的“咔嚓”声同时响起,在空旷的戈壁上撞击出死亡的回音。
那两名“瑞士保镖”的反应快得不可思议。他们几乎是在车灯亮起的第一时间,就高高举起了双手,然后干净利落地趴在了地上,毫无反抗之意。
刘一真彻底傻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那点官场上练就的“沉稳”瞬间土崩瓦解。他双腿发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别开枪!别开枪!我是……我是商人……”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头车上跳了下来。
他穿着07式荒漠迷彩,外面罩着一件防弹背心,肩膀上扛着校官军衔。
他身材挺拔,面容冷峻,如同戈壁滩上的岩石。他身上的杀气和戈壁的寒风融为一体,压得人喘不过气。
正是边防团团长,龙卫。
“你们是什么人!”刘一真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色厉内荏地尖叫,“我是加拿大公民!我是来谈生意的!你们无权……啊!”
他话未说完,龙卫已经大步走到了他面前。
龙卫看都没看他。
他径直走到拉纳面前。
刘一真惊恐地看到,那个阿三国向导拉纳,此刻竟然朝着龙卫,敬了一个不算标准,但充满敬意的军礼。
龙卫冷漠地回了一个礼。
“东西呢?”龙卫的声音,比这戈壁的寒风更冷。
拉纳点了点头,指了指刘一真随身携带的那个黑色手提箱,又指了指他羽绒服的内袋。
龙卫一挥手。
“搜!”
两名士兵立刻冲了上来,一把夺过刘一真的手提箱,当场打开。里面是几沓美金、两根金条和一些毫无意义的商业文件。
另一人则更加粗暴。他一把撕开刘一真的羽绒服拉链,伸手进去,精准地掏出了那个高频卫星电话,和那支万宝龙钢笔。
“不!还给我!那……那是我的笔!”刘一真如遭雷击,疯狂地想要挣扎。
龙卫接过了那支钢笔。
他在手中掂了掂,然后当着刘一真的面,熟练地拧开了笔帽,又拧开了笔身。
一个微型的U盘,从笔杆中滑落出来。
龙卫接住了那个U盘,在刘一真绝望的眼前晃了晃。
“你!”刘一真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明白了!
全明白了!
“瑞士银行家”是假的!“黄金航线”是假的!“黑金换黄金”更是假的!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针对他的局!
一个把他从加拿大骗到这片边境,就是为了这个U盘的……必杀之局!
“沙立春!是不是沙立春!”刘一真歇斯底里地吼道,“他想黑吃黑!他想吞我的钱!”
龙卫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刘一真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加拿大公民?”龙卫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根据我边防条例,你已涉嫌非法越境,进入一级军事禁区。”
龙卫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你涉嫌从事间谍活动。”
“间谍?!”
这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把刘一真彻底劈傻了。
贪腐,是经济问题。
外逃,是政治问题。
而间谍,是死罪!
“不!我不是!我没有!”刘一真涕泪横流,彻底崩溃了,“这是陷害!这是我的投资资料!是沙立春!是沙立春陷害我!”
“很好。”龙卫点头,“你的辩解,我们会记录在案。”
“人证,物证,俱在。”
他不再废话,一摆手。
“带走!”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拿出一个黑色的头套,猛地罩住了刘一真的头。
“不——!救命!我是被骗——唔!唔唔!”
刘一真最后的尖叫被堵在了喉咙里。他被反剪双手,用塑料扎带捆死,像拖一条死狗一样,被粗暴地押上了中间那辆军车。
戈壁滩上,拉纳和那两名“保镖”悄然退入阴影。他们登上了那辆陆地巡洋舰,朝着阿三国的方向,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一切痕迹,都被抹去了。
军车发动,掉头离去,扬起漫天沙尘。
龙卫坐在头车里,车厢内只有电台的“滋滋”声。
他手里把玩着那个小小的U盘。
这里面,藏着一个“黑金帝国”的终极秘密。
他拿起那部加密卫星电话,拨通了那个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我是龙卫。”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平静沉稳的声音。
“说。”
龙卫看了一眼窗外倒退的荒凉戈壁,缓缓开口。
“鱼。”
“已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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