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铁封锁未能达到预期效果,反而促使北朔加速了技术自立与战略拓展,这让长安的霍光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烈的威胁。单纯的经济手段已然失效,他必须祭出更具分量的筹码,敲打这头日益壮大的边地猛虎。
长安的试探
一道新的诏书,以年幼皇帝的名义,被快马送至镇北城。诏书内容看似冠冕堂皇:为彰北朔王屏藩之功,特赐皇室宗女为妻,以结秦晋之好;同时,为“协助”北朔稳固边防,朝廷将派遣一支三千人的“教导营”,携最新军械、操典,入驻北朔,帮助“整训”军队。
此诏一出,北朔王廷上下,顿时弥漫开一股压抑的怒火。
“和亲?教导营?霍光欺人太甚!”阿史那隼须发皆张,手按刀柄,若非在承运殿上,几乎要当场发作。这分明是侮辱与监视并行,既要用宗女离间大王与云岫娘子的关系,又要将钉子楔入北朔军的核心!
陈平脸色凝重:“大王,此乃毒计。若拒和亲,便是不敬皇室;若拒教导营,便是心怀异志。霍光这是逼我们在‘失义’与‘失权’之间做选择。”
连一向沉稳的荆黎也蹙起了眉头:“那教导营,名为协助,实为窥探我军虚实,窃取工曹机密。绝不能让其入境。”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刘据,等待他的决断。云岫站在刘据身侧稍后的位置,面色平静,但微微攥紧的袖口,透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刘据看着那份措辞“恳切”的诏书,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冰冷的嘲讽。
“霍光啊霍光,你就只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吗?”他放下诏书,目光扫过群臣,“和亲?教导营?他以为我刘据,是那等贪慕虚荣、自毁长城的蠢物?”
他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
“回复长安:北朔王刘据,已心有所属,不敢高攀天家贵女,以免玷污皇室清誉。此心天地可鉴,望陛下体谅!”
他没有提云岫的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所指为何。这番回复,既拒绝了和亲,又占住了“忠贞”的道德高地,让霍光无从指责。
“至于教导营……”刘据语气一转,变得锐利起来,“北朔将士,久经沙场,自有操典,不劳朝廷费心。况且,北地苦寒,恐委屈了中央精锐。若朝廷真有此美意,不如将这批军械粮草直接拨付我北朔,本王自会分发给将士,必感念陛下天恩!”
边关的“演习”
口头的拒绝,需要实力的支撑。就在回复发出的同时,刘据密令阿史那隼,在北朔与并州接壤的漫长边境线上,举行一场规模空前的“秋季演武”。
一时间,边境烽燧狼烟频起,北朔骑兵集群进行高速机动演练,步卒方阵顶着塞外风沙进行攻防合练。新式床弩被推上前线,对着无人旷野进行齐射,那巨大的轰鸣声和骇人的破坏力,连数十里外的并州守军都能隐约感受到大地的震颤。
阿史那隼更是亲自率领最精锐的“狼骑”,沿着边境线巡弋,其彪悍的军容、精良的装备以及那股百战余生的凛冽杀气,毫不掩饰地展示给对面的汉军看。
这不是挑衅,而是赤裸裸的威慑。北朔在用行动告诉霍光:你的教导营若敢来,边境便是战场;你的诏令若想强压,便问问北朔的刀锋答不答应!
霍光的退却与新的谋划
边境的紧张局势和北朔强硬的回复,很快传回长安。霍光看着地图上标出的北朔演武区域,听着使者描述北朔军那“非比寻常”的床弩威力,沉默了许久。
他身边的一位幕僚低声道:“大将军,北朔气焰嚣张,若强行派遣教导营,恐生大变,得不偿失。不如……暂缓?”
霍光何尝不知?他本想以势压人,没想到刘据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以更强硬的姿态顶了回来。此刻朝廷内部尚未完全理顺,诸侯王仍在观望,确实不宜与北朔彻底撕破脸皮,引发边境大规模冲突。
“罢了。”霍光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教导营之事,暂且搁置。至于和亲……既然北朔王不领情,也不必再提。”
但他并未放弃,转而吩咐道:“让我们的人,在西域加紧活动。北朔不是想经营西域吗?那就给他们多制造些麻烦。还有,听说匈奴内部因为北朔的压力,对现任单于愈发不满……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给刘据找点事情做。”
王后的心定
镇北城内,当刘据在承运殿上公然以“心有所属”回绝和亲的消息传开后,云岫正在济民堂为一名摔伤的胡人孩童包扎。听到侍女低声禀报,她的手只是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稳定,细致地打好最后一个结。
孩童的母亲千恩万谢地离去后,云岫才直起身,望向王宫的方向,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温柔而坚定的弧度。她从未怀疑过他的选择,但他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如此明确地回绝皇室姻亲,依然让她心中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霾彻底消散。
她知道,自己选择的这个男人,不仅有吞吐天下的野心,更有守护身边人的担当。这让她更加坚定了辅佐他、与他共同建设这个新生王国的决心。
边境的狼烟渐渐平息,北朔通过一次强硬的外交和一场炫耀武力的演习,成功顶住了霍光新一轮的政治与军事试探。潜龙的鳞甲,在一次次的摩擦与碰撞中,变得愈发坚硬与闪亮。但所有人都明白,来自长安的压力绝不会就此停止,下一次的较量,或许将更加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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