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洞中的短暂休整,并未能恢复多少体力,反而让紧绷的神经在松弛后,更深刻地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疲惫与伤痛。刘衍依旧昏迷,气息微弱,腿上的伤口虽经秦汐再次处理,但在这缺医少药、颠沛流离的环境下,情况不容乐观。阿贵靠坐在洞壁,鼾声粗重,显然已累到了极点,连警戒都无法保持。
秦安强忍着双手钻心的疼痛和全身肌肉的酸软,侧耳倾听着洞外的动静。河水奔流,风声过隙,除此之外,一片死寂。但这死寂,却比之前的喊杀声更让人心悸。
秦汐坐在洞口,脸色苍白如纸,长时间的灵觉外放对她精神消耗极大。她缓缓收回感知,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安哥哥,周围的‘网’……好像收得更紧了。东、北两个方向,那种带着恶意的气息明显增多,而且……好像在缓慢推进,像是在拉网搜索。只有西边,山势更险,气息相对稀疏一些。”
西边,并非他们原定的东归方向,而是更深、更原始的群山腹地。
秦安看着洞内昏迷的父亲和酣睡的阿贵,又看了看形容憔悴的秦汐,心中迅速权衡。向东,是归途,却也可能是自投罗网;向西,是绝路,但或许能凭借险峻地形,暂时摆脱追兵,赢得喘息之机。
“往西走!”秦安很快做出了决断,声音沙哑却坚定,“先甩开他们,再找机会绕路东行!”
他叫醒了阿贵,将决定告知。阿贵没有二话,挣扎着起身,再次将刘衍背起。简单的行囊重新上肩,虽然食物和药品都已消耗大半,但武器和必要的生存工具还在。
四人走出浅洞,清晨的峡谷弥漫着浓重的水汽,能见度不足五十步。这雾气虽然增加了行路的难度,却也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他们沿着河岸向西逆流而上,尽量选择乱石滩或水中行走,以掩盖足迹和气味。秦安的双手包裹着厚厚的布条,每一次撑地或攀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始终走在最前开路。秦汐则强打精神,将灵觉收缩到周围百丈范围,重点感知是否有埋伏或追踪者的靠近。
雾气如同一张巨大的、湿冷的裹尸布,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四周只有单调的水声、脚步声和彼此粗重的喘息。疲惫、伤痛、饥饿、以及对未知前路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意志。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河道变得狭窄,两侧崖壁陡然收拢,形成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一线天”隘口。隘口内光线昏暗,怪石嶙峋,水流湍急,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小心些。”秦安提醒道,率先踏入隘口。他本能地感觉到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也容易设伏。
果然,就在他们全部进入隘口,行至中段时,异变突生!
“咻!咻!咻!”
数支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两侧崖壁的缝隙中激射而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取队伍中的秦安和阿贵(背负刘衍)!
“有埋伏!”秦安瞳孔骤缩,厉声示警的同时,身体猛地向侧面扑倒,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射向胸口的弩箭,但左臂仍被箭簇划开一道深口子。他手中的柴刀几乎在倒地的瞬间挥出,格开了另一支射向阿贵下盘的弩箭。
阿贵反应稍慢,听到警示时,一支弩箭已经射到面前!他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扭身想躲,却忘了背上还背着刘衍,动作顿时失衡!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高度警惕的秦汐猛地将手中扣着的一包药粉掷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同时娇叱一声,灵觉如同无形的锥子,狠狠刺向那个方向埋伏者的心神!
“啊!”崖壁缝隙中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那支射向阿贵的弩箭也因此偏了方向,擦着阿贵的头皮飞过,钉入后面的石壁,箭尾兀自嗡嗡颤动。
药粉爆开,是一团辛辣刺鼻的黄色烟雾,迅速在狭窄的隘口弥漫开来,暂时遮蔽了视线。
“冲过去!快!”秦安顾不上手臂剧痛,一跃而起,拉起惊魂未定的阿贵,奋力向前冲去。秦汐紧随其后,不断向后方抛洒各种干扰性的药粉,阻碍可能的追击。
埋伏者显然没料到目标如此警觉,更没料到秦汐还有这种诡异的手段,被药粉和灵觉冲击扰乱了片刻。等他们冲出烟雾,秦安四人已经快要冲出隘口的另一端。
“追!别让他们跑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冲出隘口,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更加茂密、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地面堆积着厚厚的、不知多少年积累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不留痕迹。
“进林子!”秦安毫不犹豫,带头钻了进去。
森林内部光线昏暗,藤蔓缠绕,地形复杂。但此刻,这复杂的环境却成了他们最佳的庇护所。秦安凭借着出色的方向感和在岛上山林中锻炼出的本能,引导着队伍在巨树和藤蔓间穿梭,不断变换方向,试图甩掉身后的尾巴。
追兵显然也是山林老手,虽然被暂时甩开一段距离,但如同附骨之疽,紧紧咬在后面,不时能听到他们呼喝联络的声音,以及猎犬重新锁定方向后的吠叫。
逃亡,变成了在密林深处一场意志与耐力的残酷比拼。
秦安的手臂鲜血淋漓,每一次挥刀开路都牵扯着伤口。阿贵背着刘衍,体力消耗巨大,脚步越来越踉跄,全靠一股意志支撑。秦汐脸色越来越白,灵觉的过度使用让她头痛欲裂,但她依然坚持着感知后方,提前预警危险的逼近。
刘衍在颠簸中短暂苏醒,看到儿女和阿贵为了自己如此拼命,看到秦安手臂上不断渗出的鲜血,看到秦汐苍白如纸的小脸,心中如同刀绞,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紧紧抓住阿贵的肩膀,尽量减少他的负担。
不知奔逃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森林中愈发昏暗,各种夜行生物开始活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更添几分阴森。
身后的追兵似乎也被这无尽的追逐耗尽了耐心,呼喝声变得更加急促,距离似乎在一点点拉近。
“安哥哥……他们……越来越近了……”秦汐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秦安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已经跑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林间空地。空地上有几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岩石。
“不能再跑了!”秦安停下脚步,将背上的行囊卸下,紧紧握住柴刀,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阿贵叔,你把父亲放到那块大石头后面!汐妹妹,你也过去!准备药粉!我们就在这里,跟他们做个了断!”
他知道,以他们现在的状态,继续跑下去,只有被活活耗死一条路。不如趁着还有点力气,依托地形,拼死一搏!
阿贵依言将刘衍安置在巨石后,自己也抽出了短斧,护在旁边,虽然手臂发抖,但眼神决绝。秦汐将最后几包具有攻击性的药粉握在手中,背靠岩石,小脸紧绷。
秦安则手持柴刀,站在空地中央,面对着追兵可能袭来的方向,如同一个伤痕累累却绝不后退的孤狼。
林中,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猎犬的狂吠声仿佛就在耳边。
最后的时刻,似乎即将来临。
远在暗处的秦寿,静静“看”着那片林间空地,看着那四个在绝境中准备做最后挣扎的身影,负在身后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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