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流民队伍南下,对秦汐和秦安而言,是离开仙岛后真正意义上融入这个陌生世界的开始。这也让他们得以用最贴近地面的视角,观察和感受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的苦难。
队伍行进得很慢。李老丈这支队伍,老弱妇孺占了多数,又长期饥饿,体力不济,每日能走的路程极其有限。他们不敢走官道,只能沿着乡间小路、山野僻径蜿蜒前行,以免遇到盘查的兵丁或更大股的乱兵、匪徒。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荒芜的田地远多于有人耕种的,废弃的村落比比皆是。偶尔遇到仍在坚守的村庄,也多是篱笆紧锁,村民面带警惕,鲜少见到壮年男子。路边不时可见被草草掩埋,甚至曝尸荒野的骸骨,无人收殓,任由乌鸦野狗啃食。空气中似乎总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绝望与死气。
秦汐和秦安带来的干粮很快就在分发给队伍中最虚弱的孩子和老人后消耗殆尽。他们开始学着流民们的样子,辨认沿途可食用的野菜、树根,在溪流中捕捉小鱼小虾。这对于在物产丰饶的仙岛长大的他们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秦汐凭借着她对植物天生的亲和力,总能找到更多、更可口的野菜,甚至能辨别出哪些溪水更为洁净,这让她在队伍中几乎被奉若神明。
秦安则更多地承担起警戒和与外界有限沟通的任务。他观察力敏锐,总能提前发现远处是否有烟尘(可能意味着军队或大队人马),或者路旁是否有不自然的痕迹(可能意味着埋伏)。他的沉稳和偶尔展现出的、对付小股地痞流氓的身手,也让这支弱小的队伍多了几分安全感。
然而,人心之复杂,远胜于山林险阻。
这一日,队伍在一片稀疏的林地边缘休息,秦安带着两个稍有力气的半大少年去附近寻找水源,秦汐则留在营地照顾几个发烧的孩子。
就在秦安离开后不久,队伍里一个名叫王癞子的中年男人,眼神闪烁地凑到了正在给一个孩子喂草药的秦汐身边。这王癞子原本是村里游手好闲的光棍,逃难路上也没改掉偷奸耍滑的习性,平日里出力最少,分食物时却总想多占。
“秦……秦姑娘,”王癞子搓着手,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您这医术真是神了!您看,我这几天肚子也不太舒服,您能不能也给我瞧瞧?”他说着,眼睛却不住地往秦汐随身携带的那个小包裹上瞟。那里面除了些寻常草药,还有秦汐舍不得用、用油布仔细包好的几样岛上带来的灵草叶子和一小瓶秦寿特制的伤药,虽不算起死回生,但对普通伤病有奇效。
秦汐心思单纯,虽觉得这人眼神让人不舒服,但还是耐心道:“王大叔,我只是认得些普通草药,算不上医术。你若是肚子不适,我去给你找些止泻的马齿苋来?”
“哎哟,哪敢劳烦姑娘亲自去找!”王癞子连忙摆手,又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我是说……姑娘您那包裹里的仙药,能不能……赏我一点?我听说那可是能救命的宝贝!”他的目光变得更加贪婪。
秦汐立刻警觉起来,将包裹往身后藏了藏,正色道:“王大叔,那是应急用的,不能随便给人。你的肚子不适,用马齿苋足够了。”
王癞子见软的不行,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语气也带上了威胁:“秦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两个娃娃,穿得干净,长得细皮嫩肉,还会武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跟着我们这些穷哈哈混在一起,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把那药给我,大家相安无事,要不然……哼,等到了前面镇上,我可保不齐会跟官差说些什么!”
他这是见财起意,外加欺他们年幼,想要讹诈。
秦汐何曾受过这等威胁?在岛上,所有人都对她疼爱有加。她气得小脸通红,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无赖,只是紧紧抱着包裹,倔强地瞪着王癞子:“你……你胡说!我们只是想帮大家!”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其他流民的注意。李老丈连忙过来,呵斥王癞子:“王癞子!你想干什么?要不是秦姑娘和小安兄弟,我们早就被那些恶棍抢了,说不定命都没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其他流民也纷纷指责王癞子忘恩负义。
王癞子见犯了众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谁知道他们什么来路”、“非亲非故凭什么这么帮我们”之类的话,悻悻地退到了一边,但那双眼睛,依旧不甘心地盯着秦汐的包裹。
就在这时,秦安带着人取了水回来,察觉到气氛不对,问明情况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走到王癞子面前,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王癞子被秦安看得心里发毛,强撑着道:“看……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
秦安没有动手,也没有怒骂,只是用一种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语气说道:“王大叔,我们兄妹二人与大家同行,是缘分,亦是互助。若你觉得我们有所图谋,或者心存疑虑,现在便可自行离去,绝无人阻拦。但若留下,便需守队伍的规矩,若再有人心怀不轨,试图欺凌弱小,挑拨离间,”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休怪我不讲情面。”
他说话间,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气势,那是常年受秦寿熏陶,加之自身经历巨变后沉淀下的气度,竟将王癞子这等泼皮无赖震慑得不敢直视,讷讷地低下了头。
经过这番风波,队伍里一些原本或许也存着小心思的人,都收敛了起来。他们意识到,这两个少年少女,不仅心善,更有能力维护这份善意。
当晚宿营时,秦安私下对秦汐说:“汐妹妹,看到了吗?外面的人,并不都像岛上的人那样单纯。善意,有时也会引来贪婪。我们以后要更加小心。”
秦汐点了点头,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人心险恶”的含义。她看着跳跃的篝火,轻声道:“安哥哥,我有点想爹爹和娘亲了。”
秦安沉默着,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禾。他又何尝不想念岛上的安宁?但路,既然选择了,就只能走下去。
夜色中,远方的树梢上,秦寿负手而立,听着风中传来的细微话语,面无表情。让孩子见识人心的阴暗,亦是成长必不可少的一环。他只是确保,这阴暗,不会真正吞噬他们。
南下之路,漫漫其修远,考验的不仅是脚力,更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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