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短暂的对话后,秦寿对姜太妃的观察更加细致入微。他发现,那位伺候姜太妃的老嬷嬷,每隔几日,会在夜深人静时,提着一个小的布袋,悄悄前往静思苑最深处一间几乎坍塌的废殿。行为鬼祟,不似寻常。
这一发现让秦寿心生警惕。他决定冒险一探。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他如同暗夜蝙蝠,悄无声息地尾随在老嬷嬷身后。
老嬷嬷步履蹒跚,却对路径极为熟悉,七拐八绕,来到了那间废殿。她警惕地四下张望了片刻,才推开一扇几乎掉落的破门,闪身进去。
秦寿屏息凝神,伏在断墙残垣的阴影中,内力运转,将听觉提升到极致。废殿内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似乎是打开某个机关或暗格的声音,接着是一股极其轻微、但异常古怪的气味飘散出来——似檀非檀,似药非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与那日残页上描述的“赤晶丸”气味隐隐吻合!
秦寿心中剧震!难道姜太妃并非完全拒绝了方术丹药,而是在暗中研究,甚至……自己炼制?这老嬷嬷是她的助手?
他不敢靠得太近,耐心等待。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嬷嬷才从废殿中出来,手中的布袋似乎沉重了一些。她依旧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沿着原路返回。
秦寿没有立刻离开,他等老嬷嬷走远后,才如同狸猫般潜入废殿。殿内蛛网密布,杂物堆积,但在一个倾倒的香炉后面,他发现了一处松动的砖块。轻轻移开砖块,后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放着几个小巧的瓷瓶和一套微型的碾钵、药匙等工具。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瓷瓶,拔开木塞,那股古怪的腥甜气味更加浓郁。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他看到瓶底躺着几粒比米粒稍大、呈现出一种不祥暗红色的药丸。
赤晶丸!
或者说,是某种类似的东西!
秦寿迅速将一切恢复原状,退出废殿,心中翻江倒海。姜太妃果然在暗中接触丹药!她一个失势目盲的太妃,炼制这种疑似有毒的丹药做什么?是为了自保?还是有什么更大的图谋?联想到汉武帝日后对方士的宠信,难道这姜太妃,与宫外的方士势力有所勾结?
这个发现,让秦寿既感到危险,又看到了一丝机遇。危险在于,卷入这种宫廷秘药之事,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机遇在于,如果姜太妃真的掌握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方术知识,或许能从中找到弥补《残烛功》缺陷、甚至更进一步的线索!
接下来的日子,秦寿更加留意姜太妃殿内的动静和老嬷嬷的行踪。他发现,姜太妃虽然目盲,但听觉和嗅觉异常敏锐,对天气变化、甚至苑内人员的情绪波动都有一种近乎诡异的感知力。这绝非普通老妪所能及。
同时,他也开始利用那小块药圃,尝试种植和辨认更多草药。他凭借前世零星记忆和暗中观察太医署丢弃的药渣,慢慢积累着草药知识。这既是为了将来可能的需要,也是一种掩护。
一天夜里,秦寿正在枯井下修炼,忽然听到静思苑外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趁着夜色潜行而来!他立刻收敛气息,隐入井壁的阴影中。
只见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翻过静思苑低矮的宫墙,落地无声,显然身负武功。那黑影对苑内路径似乎颇为熟悉,径直朝着姜太妃的殿宇方向潜去!
秦寿心中一惊:是冲姜太妃来的?是灭口?还是……接头?
他屏住呼吸,内力暗凝,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然而,那黑影在接近姜太妃殿宇时,却并未闯入,而是如同壁虎般贴在窗下,用手指极有规律地轻轻敲击了几下窗棂。
片刻后,殿内也传出了几声类似的敲击回应。接着,窗户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那黑影迅速将一个细小之物塞了进去,随后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走,消失在夜色中。
整个过程不过片刻,若非秦寿恰好在此修炼,绝难察觉。
秦寿心中骇然。姜太妃果然与外界有联系!而且来的还是身负武功之人!这静思苑,哪里是什么冷宫,分明是一个隐藏着巨大秘密的漩涡之眼!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满足于仅仅是蛰伏和修炼了。姜太妃身上的秘密,以及她与外界的神秘联系,很可能蕴含着巨大的风险,也可能藏着他急需的机缘。他必须想办法,更深入地介入进去,至少要弄清楚,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深宫的棋局,似乎因为他这个意外闯入的“老魂”,而悄然增加了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变数。秦寿的第三世,注定不会在沉寂中安然度过。一场围绕冷宫盲妪、神秘丹药和未知势力的暗斗,已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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