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妃私炼邪术、引发火灾之事,在刻意渲染下,迅速成了宫中一桩不大不小的丑闻。虽然因其身份特殊(先帝嫔妃)且年事已高、目盲疯癫,最终未被处以极刑,但也被彻底褫夺封号,移往比静思苑更为荒僻、看守更为严格的“悔过居”终身幽禁,形同活死人。那位忠心耿耿的老嬷嬷作为同党,被杖责后发配暴室为奴,生死难料。
静思苑的其余人等,包括吴老公和秦寿,在经过一番严厉盘查后,因“确不知情”且救火“有功”,被从轻发落,但静思苑管事吴老公被革职,苑内太监宫女一律分散调配到宫中各处最苦最累的角落,以示惩戒。
这场风波,表面上以姜太妃的彻底倒台而告终。幕后推动者(无论是皇帝还是其他势力)达到了清除潜在威胁的目的,而秦寿,则完美地实现了他的计划。
他成功地祸水东引,让姜太妃承担了所有罪责,自己则以一个被无辜牵连、甚至因“及时发现火情并参与救火”而稍得同情的受害者形象脱身。他与姜太妃之间的那点微妙联系,随着姜太妃的被囚和静思苑的解散,被彻底斩断,无人再会追究一个曾经在冷宫待过的小太监。
他被重新分配到了宫中负责清洁皇家苑囿湖泊的“水净司”。这是一个比静思苑更加底层、更加辛苦的部门,终日与淤泥、污水、蚊虫为伴,地位卑贱,被人瞧不起。但秦寿对此却非常满意。水净司管辖范围广阔,人员复杂且流动频繁,不易被人关注;工作地点多在户外或偏僻水域,活动相对自由,更便于他暗中活动;而且,远离宫廷核心区域,大大减少了卷入是非的风险。
他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彻底沉寂下来。在新的环境中,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埋头干活的小太监,甚至因为“来自晦气的静思苑”而受到些许排挤,但他毫不在意。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两件事上:一是继续稳固和提升内力修为,二是暗中消化从姜太妃事件中获得的“遗产”。
那本被他提前藏匿的邪术册子,他始终没有再去触碰。那东西太过危险,至少在他拥有足够实力和势力之前,绝不能现世。但他将从姜太妃处听来的关于方术世界的零碎信息、观察到的丹药处理手法、以及那半页“焚血录”残篇的内容,在脑海中反复咀嚼、推演。
他确认了几点:第一,方术之力确实存在,但修炼门槛极高,且与正统武道迥异,风险极大。第二,丹药并非全然无用,但像“赤晶丸”那种急功近利的邪丹,弊远大于利。第三,无论是“焚血录”还是姜太妃的邪法,其核心似乎都涉及对生命本源或精神力量的某种“置换”或“掠夺”,这与《残烛功》有异曲同工之“恶”,但也可能蕴含着超越凡俗力量的钥匙。
他不再急于求成。第三世的身体还年轻,他有的是时间。他将主要精力放回武道修炼上,以那套中正平和的青铜人偶导引术为根基,缓缓积累内力,打磨肉身。偶尔,他会尝试将“焚血录”残篇中一些关于气血运行的、看似相对温和的理论,与导引术相结合,进行极其谨慎的验证,希望能找到一条更有效、副作用更小的修炼路径,但进展缓慢,且步步惊心。
水净司的生活枯燥而艰苦,但秦寿甘之如饴。他白天清理淤泥,修剪水草,晚上则寻一处芦苇深处或废弃的船坞,默默修炼。他像一块沉入水底的顽石,收敛了所有锋芒,耐心等待着下一次潮汐的到来。
历史的洪流依旧奔腾不息。汉武帝的武功文治愈发显赫,但对匈奴的连年征战也耗空了文景之治的积累,宫中奢靡之风渐起,吏治开始出现腐败的苗头。这些宏观的变化,透过水净司这个最底层的窗口,也能窥见一斑:清理的湖面时常飘过宴饮留下的奢华垃圾;偶尔能听到管事太监议论某位外戚将军又立了战功,某地又出现了祥瑞……
秦寿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知道,帝国的鼎盛之下,危机正在孕育。而他,需要在这段相对平静的蛰伏期里,尽可能多地积蓄力量。姜太妃的剧情已经落幕,但由此掀开的、关于这个世界更深层力量的一角,却为他未来的道路,指明了新的、充满危险与机遇的方向。他的第三次深宫潜伏,进入了一个更加漫长、也更加专注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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