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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的喧嚣与恐惧尚未完全散去,冥王府大门外再次响起的通传声,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报——!王爷,府外有宫中禁卫军官求见,称奉陛下口谕,有紧急军务!”
正准备引着钱嬷嬷等人“离开”的管家李伯,脚步猛地顿住,脸色骤变。刚刚经历了一场宫内嬷嬷的刁难和王爷的雷霆之怒,此刻又来一位奉陛下口谕的禁卫军官?这绝非巧合!
瘫软在地的钱嬷嬷和张嬷嬷闻言,如同濒死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侥幸和恶毒的快意。陛下果然还有后手!冥王,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而被南宫陌握着手,正要离开前厅的李晚晴,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收紧手指,看向身旁的男人。紧急军务?方才在宫中,陛下难道就是用这个借口发难?如今人直接追到了府里?
南宫陌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面具下的神色无人能窥见,但李晚晴能感觉到,他周身那股刚刚因处置了嬷嬷而稍减的冰冷煞气,瞬间重新凝聚,甚至比之前更加凛冽逼人。仿佛一头刚刚平息些许怒火的洪荒巨兽,再次被撩拨起了杀意。
他没有松开李晚晴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那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奇异地安抚了她瞬间涌起的慌乱。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两道冰封的射线,先是扫过地上眼中重新泛起恶意的钱嬷嬷二人,那目光中的寒意瞬间将她们刚升起的那点侥幸彻底冻碎,吓得她们再次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然后,他才看向门口方向,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让他进来。”
命令传下去不久,一名身着禁军铠甲、腰佩长刀、神色冷峻的中年军官便大步走了进来。他步伐沉稳,眼神锐利,显然是个见过风浪的角色。一进厅,看到瘫跪在地、额头带血、狼狈不堪的两位宫中嬷嬷,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目光精准地投向主位方向——尽管南宫陌此刻并未坐着,而是站在厅中。
军官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却不失恭敬:“末将禁卫军副统领赵贲,参见冥王殿下!奉陛下口谕,有紧急军情需即刻禀报殿下!”
他刻意强调了“陛下口谕”和“紧急军情”,姿态却做得十足,让人挑不出错处。
南宫陌并未立刻让他起身,只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冰冷的目光在他铠甲和佩刀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哦?紧急军情?方才在宫中,陛下为何不亲自告知本王?”
赵贲面色不变,应对如流:“回殿下,此军情是殿下离宫后方才八百里加急送至兵部的,陛下获悉后,特命末将即刻前来通传殿下,以免贻误战机。”
理由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说。”南宫陌言简意赅。
“是!”赵贲沉声道,“北境狼烟示警,疑似小股狄戎部落越境劫掠,骚扰边民。镇北将军请示该如何处置,是出兵驱赶,还是固守防线?陛下之意,殿下曾久镇北境,熟知狄戎习性,想听听殿下的看法。”
所谓的“紧急军情”,原来只是小股部落的寻常骚扰。这等小事,根本无需劳动一位亲王,更无需动用陛下口谕和禁卫军副统领亲自上门传话。其用意,不言自明——既是施压,也是试探,更是故意在冥王府刚刚经历内务之后,再来一重外部的压力,搅乱人心。
李晚晴在一旁听得,心慢慢沉下去。陛下这是……不肯罢休,一环扣着一环。
南宫陌听完,沉默了片刻。
厅内气氛再次凝固。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冥王的反应。
忽然,南宫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里的嘲讽和冰冷,让赵贲这等沙场老将都感到脊背一寒。
“区区狄戎流寇,也配称为紧急军情?镇北将军是酒囊饭袋吗?自己辖境内的事情,还需千里迢迢来问本王一个‘闲散’王爷的看法?”他语速不快,每个字却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陛下若觉得他无能,撤换便是。若觉得本王无所事事,大可明言,不必用这等蹩脚的借口来试探。”
他的话,直接撕开了那层虚伪的遮羞布,将皇帝那点心思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下!
赵贲脸色微变,没想到冥王如此直接,丝毫不给陛下和朝廷留面子。他硬着头皮道:“殿下息怒,陛下绝无此意,只是……”
“赵副统领,”南宫陌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厉,“你身为禁卫军副统领,职责是护卫宫禁,何时成了传递边关军情的信使?还是说,陛下觉得本王府上是龙潭虎穴,需要你带着甲胄佩刀,来‘保护’你这传旨之人?”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赵贲的佩刀上,其中的意味让赵贲瞬间冷汗涔涔!携刀入亲王府邸,若真要追究,可是大不敬之罪!
“末将不敢!”赵贲立刻低头,“末将接到口谕时正在当值,未来得及更换便装,绝非有意冒犯殿下!请殿下明鉴!”他此刻才真正感受到这位冥王的难缠和可怕,言语如刀,气势逼人。
“不敢?”南宫陌向前迈了一步,虽然并未释放杀气,但那久居上位、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压迫感,已让赵贲感到呼吸困难,“本王看你敢得很。”
他不再看赵贲,目光转向地上依旧瘫着的钱嬷嬷和张嬷嬷,声音冰冷地吩咐道:“李伯。”
“老奴在!”李伯立刻应声。
“将这两个冲撞王妃、行为不端、疑似假传懿旨的贱奴,”南宫陌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拖去院子里,每人重责五十廷杖。让赵副统领亲自监刑。打完之后,扔回宫门口去。”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五十廷杖!那足以将人活活打死!就算侥幸不死,也必然残废!而且还要让禁卫军副统领亲自监刑?打完后扔回宫门口?
这不仅仅是惩罚,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挑衅!是在用最暴戾的方式,向皇宫里的那位宣告:你的人,我想打便打,打完还扔回去给你看!你的试探和刁难,在我看来,不值一提!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钱嬷嬷和张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杀猪般嚎叫起来,拼命磕头求饶。
赵贲也脸色发白,让他一个禁卫军副统领监刑打宫里嬷嬷的板子?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传出去他如何在同僚中立足?陛下又会如何看他?
“殿下!这……这恐怕不妥……”赵贲试图劝阻。
南宫陌猛地转头看向他,面具后的眼眸冰冷如万年寒潭:“不妥?赵副统领是在质疑本王的决定?还是觉得,本王处置两个冒犯王妃的奴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危险。
赵贲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他看着冥王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多说一个字,下一个被拖出去打板子的,可能就是自己!他毫不怀疑这位爷做得出来!
“末将……不敢!”赵贲咬牙,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额头上青筋暴起,却不得不低头。他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什么是“冥王”之威。
“行刑。”南宫陌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李伯不再犹豫,立刻指挥如狼似虎的王府护卫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哭天抢地的钱嬷嬷和张嬷嬷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赵贲脸色铁青,在南宫陌冰冷的注视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便传来了沉闷的廷杖击打在肉体上的可怕声音,以及嬷嬷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求饶声,那声音凄厉无比,划破了冥王府傍晚的天空,也狠狠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前厅内,冥王府的下人们个个面色发白,大气不敢出,对自家王爷的敬畏达到了顶点。
李晚晴听着外面传来的惨叫声,脸色苍白,手心冰凉。她知道南宫陌是在用最极端的方式为她出头,震慑所有敢欺辱她的人,但这种方式的血腥和残酷,依旧让她感到生理性的不适和恐惧。
她的手微微颤抖。
南宫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恐惧。他松开了她的手,但下一刻,却做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动作。
他抬起手,并非触碰她,而是用那冰冷的手指,极其快速地、几乎不易察觉地,将她额前一缕因方才挣扎而散落的发丝,轻轻拂到了耳后。
动作生硬,甚至带着点笨拙,与他方才下令打杀时的冷酷判若两人。
“怕了?”他低声问,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李晚晴猛地抬头,撞入他深邃的眼眸中。那眼底,似乎除了冰冷的杀意和怒火外,还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别的什么情绪。
她下意识地摇头,声音微哑:“不……不是怕她们……是怕……”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怕他手段太过酷烈,引来更疯狂的报复?怕他树敌太多?还是怕……这样的他?
外面的惨叫声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归于沉寂。只能听到护卫拖拽重物的声音,以及赵贲那压抑着屈辱和愤怒的、命令手下帮忙将人拖走的模糊声音。
南宫陌仿佛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只是看着她,淡淡道:“在这吃人的地方,仁慈换不来尊重,只会换来更多的欺辱。唯有让他们怕,怕到骨子里,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本王不需要他们敬,只需要他们怕。”
他的话语冰冷而残酷,却道出了这皇权倾轧下最血淋淋的真相。
这时,行刑完毕的李伯重新走了进来,躬身禀报:“王爷,行刑已毕。赵副统领已经……带着人离开了。”李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也带着一丝解气。
南宫陌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再次看向李晚晴,目光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对李伯吩咐道:“传本王令,今日府中所有当值下人,护卫,各赏银二十两,压金。”
李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感激之色:“老奴代他们谢王爷恩赏!”
下人们闻言,也是又惊又喜,纷纷跪地谢恩。方才的恐惧,似乎被这意外的恩赏冲淡了不少。王爷虽然手段酷烈,但赏罚分明,并非一味暴虐。
恩威并施。
南宫陌不再多言,转身,再次向厅外走去。这一次,他没有再牵李晚晴的手。
李晚晴看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恐惧、安心、震撼、茫然……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然而,就在她以为今夜的风波终于告一段落时,已经走到门口南宫陌,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并未回头,只是声音淡漠地传来一句:
“明日宫中或有赏赐下来,说是给王妃压惊。”
“无论送来什么,收下便是。”
“至于用不用,”他顿了顿,语气里含着一丝极深的嘲讽和冰冷,“随你。”
说罢,他身影一闪,便彻底融入了门外的夜色之中,留下李晚晴独自站在原地,细细品味着他最后那句话。
宫中的赏赐?压惊?
这分明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陛下在试图挽回些许颜面,或是……另一种更隐晦的试探和安抚?
而这赏赐背后,又藏着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多少算计?
夜风从敞开的厅门吹入,带着院中隐约未散的血腥气,冰冷刺骨。
李晚晴抱紧双臂,只觉得这冥王府的夜,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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