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冷。
无边的黑暗。
剧痛如同附骨之疽,从左肩碎裂的箭伤处蔓延开来,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那片狼藉,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痉挛。血液似乎已经流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冻结了她的四肢,她的思维,她的意识。
沈薇感觉自己像是在万丈冰渊中不断下沉,周围是粘稠冰冷的死寂。死亡的阴影如同水草,缠绕着她的脚踝,要将她彻底拖入永恒的沉睡。
不甘…怨恨…还有那刚刚窥见一线、却旋即被打入更深黑暗的真相…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
一点微弱的、却异常执拗的温热,忽然从她心口的位置弥漫开来。
如同投入极寒冰湖的一颗火星,微弱,却顽强地抗拒着四周的冰冷,坚持不懈地散发着它的热度。
是…流云佩?
沈薇残存的意识捕捉到了这丝异样。那枚一直沉寂的玉佩,在她生命垂危、体温降至冰点的时刻,竟然自行散发出温热?
那温热并不强烈,却异常精纯柔和,如同初春的阳光,缓慢却坚定地渗透进她几乎冻僵的血肉,流向四肢百骸。它所过之处,那肆虐的、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的极致寒意,竟然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微微退却、消融了一丝?
不,并非简单的消融。更像是…被那温热中和、安抚了?
这股突如其来的暖流,如同在干涸濒死的沙漠旅人喉间滴入的清泉,瞬间刺激了沈薇强大的求生本能!
她不能死!大仇未报!真相未明!她怎能死在这荒山野岭?!
“嗬…”一声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吸气声从她喉咙里挤出。
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映入眼帘的,是模糊晃动的黑暗,以及从枝叶缝隙间漏下的、冰冷惨淡的星光。
她还没死。她正躺在一处陡坡下的乱草堆里,浑身湿透,冰冷刺骨,左肩的伤口被冻结,反而感觉不到太多疼痛,只有一种麻木的僵硬。
心口那枚玉佩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温热,如同一个小小的暖炉,护住她最后的心脉,并与体内那股爆发的寒气形成一种微妙的、脆弱的平衡。
是这玉佩…又一次救了她?
沈薇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追兵随时可能搜过来!而且,失温症同样会要了她的命!
她尝试动弹手指,回应她的只有针刺般的麻痹和无力。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
冷静!必须冷静!
她集中起全部残存的精神力,不再去试图控制那团庞大的主寒气,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心口玉佩散发出的那股微弱暖流,极其缓慢地,流向几乎冻僵的四肢。
过程比引导寒气更加艰难。暖流太微弱,她的经脉如同被冰封的河道,每一次推动都耗费巨大的心力。
但效果是显着的。暖流所过之处,麻痹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无数细针扎刺的痛痒感——血液开始重新流动的征兆!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在她几乎再次耗尽心力时,她的右手手指率先恢复了知觉。紧接着是左臂,然后是双腿…
她咬着牙,用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右手,支撑着身体,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从冰冷的泥地里坐了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让她再次晕厥。
她靠在身后冰冷的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金星乱舞。左肩被冰冻的伤口因为动作而再次裂开,渗出暗红色的血珠,带来新一轮的剧痛。
她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用牙咬着,配合右手,艰难地将左肩的伤口紧紧包扎起来,暂时止住血。
做完这一切,她已虚脱得连手指都无法抬起。
必须找个地方藏起来,生火取暖,处理伤口…否则她还是死路一条。
她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坳,树木茂密,乱石丛生。追兵和猎犬的声音似乎暂时远去了,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她侧耳倾听,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细微的流水声。
有水声意味着可能有山洞或者能躲避的地方。
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她,她拄着一根捡来的粗树枝,拖着剧痛而冰冷的身体,循着水声,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左肩的伤口,体内的寒气,透支的体力…所有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消耗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再次倒下时,拨开一片浓密的藤蔓,一个仅容一人弯腰进入的、黑黢黢的小山洞出现在眼前。洞口还有溪流蜿蜒而过。
沈薇心中一喜,用尽最后力气钻了进去。
山洞不大,但足够隐蔽干燥,能抵挡风寒。
她瘫倒在冰冷的石地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但她知道,现在还不能休息。
她挣扎着爬出洞口,收集了一些干燥的枯枝落叶和苔藓,又用溪水清洗了一下左肩的伤口。冰冷的溪水刺激得她一个激灵,却也让她清醒了不少。
没有火折子。她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
这对她现在的状态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双手无力,肩膀剧痛,每一次摩擦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势。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手掌被粗糙的木棍磨破,鲜血淋漓。
但她没有放弃。眼神凶狠而执拗,如同绝境的孤狼。
终于,在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后,一星微弱的火苗从引火的苔藓中蹿起!
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点希望之火,如同呵护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慢慢添加细小的枯枝…
篝火,终于生了起来。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久违的、令人战栗的温暖。
沈薇蜷缩在火堆旁,贪婪地汲取着热量,冻得僵硬的身体慢慢恢复知觉,同时也带来了更加清晰的、无处不在的剧痛。
她脱下湿透的、结冰的破棉袄,放在火边烘烤。借着火光,她查看左肩的伤口。箭矢造成的撕裂伤很深,幸运的是没有伤到主要血管和骨头,但失血过多,加上寒气和冰冻,情况依旧糟糕。
没有药物,没有工具。她只能用热水(用找到的半个破瓦罐烧的)反复清洗伤口,然后用烧过的、冷却的树枝小心地将一些无法清理的污物剔除,最后用烘干的、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紧紧包扎。
整个过程如同酷刑,她咬碎了一口银牙,才没有惨叫出声。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靠在洞壁上,精疲力尽。篝火温暖着她的身体,心口的玉佩也不再发热,恢复沉寂。体内的寒气在温暖环境下似乎也蛰伏得更深了。
暂时…安全了。
但危机远未解除。追兵还在搜捕。她伤势极重,缺乏药物和食物。野石村是绝对不能回去了。
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摩挲着怀中那枚冰冷的流云佩。这玉佩的秘密,云澈的约定,那个山洞和守护兽…似乎都遥不可及。
或许…她该换一个思路。
那些追兵是侯府和那个云姓贵人派来的。他们的势力范围主要在州府层面。如果…她能逃到更偏远、但行政级别又恰好能一定程度上隔绝州府干预的地方呢?
比如…县城?
县令虽官阶不高,却是一地父母官,拥有相当的自主权。若能设法得到县令的庇护,哪怕是暂时的,或许就能争取到宝贵的喘息之机。
而且…县令…
一个模糊的记忆碎片忽然划过沈薇的脑海。
那是原主沈薇还在侯府时,偶然听到养父沈崇山和幕僚的谈话。似乎提到过邻县——林源县的县令得了一种怪病,遍请名医都束手无策,甚至惊动了州府…沈崇山还曾以此事嘲讽过那位县令的无能…
怪病?名医束手无策?
沈薇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这…或许是她的机会!
一个大胆的计划迅速在她脑中成形。
她需要尽快养好一点伤势,然后…去林源县!
不是逃亡,而是…毛遂自荐!
以她现代医学的底蕴和如今对寒气、医理的独特理解,或许能有一线希望!
风险极大。若治不好,可能立刻被扭送官府。但留在山里,也是坐以待毙!
赌了!
沈薇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
她重新闭上眼睛,开始全力调息,引导着那微弱的暖流和体内残存的气力,尽可能快地修复这具破败的身体。
饿了,就勉强嚼几口苦涩的草根和能找到的少数可食用野果。渴了,就喝冰冷的溪水。
每一天都在痛苦和坚持中度过。
三天后。她的伤势依旧沉重,但至少行动已无大碍,左肩的伤口也开始结痂,不再轻易裂开。体内的寒气被暂时压制。
她熄灭了篝火,仔细清理掉所有痕迹,用泥土涂抹脸色,弄乱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逃难的小妇人。
然后,她辨明了方向,朝着记忆中林源县的大致位置,开始了又一次艰难跋涉。
一路上风餐露宿,小心避开官道和人群。幸好林源县与野石村所在的县相邻,距离并不算太过遥远。
又经过两天的奔波,一座灰扑扑的、城墙低矮的古代小县城,终于出现在她的视野尽头。
城门口有兵丁懒散地把守着,对进出的人流进行着简单的盘查。
沈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和身体的疲惫,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衫,低着头,混在入城的人流中,慢慢向城门走去。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成败,在此一举。
喜欢穿成假千金后靠医术杀回修仙界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穿成假千金后靠医术杀回修仙界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