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这台巨大的机器开始了前所未有的震动，并开始了疯狂运转。
各大公司董事会曾弥漫的观望、轻蔑与打压阴霾，如今已被无奈的承认取代——天堂公司的崛起，已是时代不可逆转的洪流。
康陶与苏石化两大巨头，几乎同时向这家新锐企业抛去橄榄枝并公开示好，整个企业界的风向都开始改变。
天堂公司的名字在短时间内，从街头谈资跃为时代风口的弄潮儿，聚光灯下纤毫毕现，也照出暗处更多嫉恨的眼睛。
许多早已策划的冷箭与陷阱，此刻不得不强行收回、填埋。在真正大杀器威慑下，明目张胆的对抗已成徒劳。
但市场蛋糕有限，天堂公司每多占一分，他人便少得一分。正面交锋不行便侧面迂回，武力威胁无效便经济绞杀。
很快，他们抓住了天堂公司的阿喀琉斯之踵——长期沉迷耗资巨大的基建项目，其财务状况如履薄冰，远称不上健康。
“他们靠卖真食物起家，我们也卖！”一声号令下，凭借分食生物科技遗产获得的人造粮食技术，针对天堂公司核心产业的倾销战争悍然发动。
霎时间，廉价的合成蛋白粉、色泽苍白、口感单一的速生培育肉，如工业废水般涌入夜之城市场，价格低至近乎免费。
虽然这是他们中了周游的阳谋的表现，但不可避免的，受此冲击，天堂公司的鱼肉产品销量应声腰斩，中低端市场几乎全线溃败，货架迅速被廉价替代品占领，仅剩少数高端场所坚持供货。
颇具讽刺的是，周游一手打造的幼儿版主神空间，竟也无意间助力了这场围剿。那些被他看不上眼的小奖励——味道寻常但用料实在的巧克力、包装简陋的水果硬糖，在用户中大受欢迎。
网络安全主管百灵鸟便是其中之一。她此刻窝在周游办公室的沙发上，将一根平平无奇的棒棒糖递向刚结束会议的周游，语气带着几分炫耀：“周游，尝尝？柠檬薄荷味，抢手得很。”
周游停下揉按太阳穴的动作，目光落在棒棒糖上。
它包装简陋，无独立真空密封，仅用廉价彩色塑料纸随意包裹，透着粗劣的工业感。但百灵鸟视若珍宝，不仅专门配置了小巧的恒温保管箱，取出时动作更是小心翼翼。
“这也是日常任务奖励？”周游未接，靠向椅背问道，“你攒了多少积分？不会全换这种小零食了吧。”
“当然没有，我舍不得。”百灵鸟见他不接，有些失落，小心翼翼地将棒棒糖放回恒温箱卡槽。“兑换系统太黑了，一根棒棒糖要十个奖励点，都能换一次‘力量锻炼提升’了。”
“十个奖励点，确实有点黑。”周游点头认同。他清楚，夜之城多数用户更愿将积分增强自己，以提升生存几率。
没有任何损耗的得到一次锻炼提升，不知道省去了多少人撸铁的时间。
而且系统发放的零食已足够解馋，也有务实者会将其转手——“纯天然、无添加”的标签让它们在黑市价格稳定。
“说起来……”周游从堆积如山的全息报告中抬头，看向沙发上几乎要融化的身影，“你是不是太清闲了？在我这儿赖了大半个下午了。”
“这个嘛……”百灵鸟动作一僵，随即掩饰道，“我在完成日常任务‘在指定办公室停留一小时’，奖励一个积分点。”她指了指周游的办公室。
“那正好。”周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将显示着复杂数据流和网络拓扑图的平板电脑推向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发挥下你网络高管的专业素养，帮我分析下这几条数据链路的异常节点。”
“？？？”百灵鸟看着平板，屏幕上的代码仿佛在嘲笑她，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别这么看着我。”周游耸耸肩，起身整理西装，“你可是公司花大价钱聘请的主管，总不能别人在防火墙前线拼命，你却在这儿摸鱼完成坐着拿钱的任务吧？”
百灵鸟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借口——拿薪水干活本就是天经地义。
周游没理会她的内心哀嚎，转嫁工作后步履轻松地走向门口，手握门把时回头摆手：“好好干，忙完这阵子，我考虑让你成为独立部门，你自己全权负责一个方面。”
办公室门轻轻合上，百灵鸟瞬间瘫软在办公桌上，无力呻吟。
她戳了戳平板屏幕，喃喃自语：“怎么办，这好像有点难搞……他喜欢哪种汇报模板？干脆利落型还是详细周到型？”
与此同时，走廊里。
远离办公室后，周游脸上的轻松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疲惫与无奈。
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长叹一声：“人类的大脑，尤其是情感区域，真是既不科学也不理智。为什么不能内置精准识别模块，把英雄救美后的肾上腺素飙升、依赖感，与爱情清晰区分开？”
“因为人类就是这样。”
拐角处，V双手抱胸斜倚墙边，语气带着揶揄，显然已听了一会儿，“我们总爱‘英雄救美’的周游大人，又在为无处安放的魅力烦恼？”
“我只是就事论事，这种将吊桥效应等同于爱情萌芽的现象，缺乏逻辑基础。”周游摊手，试图掩饰尴尬，“比如，当时我救的是同性，还会有这么多麻烦吗？”
“居然把女士们的真心称作麻烦？真不愧是天使大人。”V慢步走到他身边，并肩靠墙，语气调侃，眼神却掠过一丝复杂，“不过关于你的问题，我能给确切答案：也会。”
周游瞪大双眼，转头看向V，脑海中碎片化的传闻飞速组合，最终只化作一声感慨：“真不愧是你，V……阅历丰富。”
“这与性别无关，甚至和英雄救美关系不大。”V白了周游一眼，但她没有解释，而是接着说道：“一时心跳加速可归咎于冲动与激素，但时过境迁，对方见识过你的平凡、固执甚至缺点后，心意仍未改变，甚至更清晰，那就不能用生物本能解释了。”
“oK，oK。”周游举起双手投降，打断话题，“我这个情感白痴不该讨论这么深奥的命题。我们谈正事吧，V主管？”
V轻笑一声，直起身收敛私人情绪，恢复精明干练的“公司V”形象：“乱刀会那边，我们追踪数据洪流，已高精度锁定他们在恶土的几个主要据点。另外，达科塔·史密斯传来消息，愿意提供‘有限度的情报援助’。”
“只有情报？”周游皱眉，“清理乱刀会对她这种中间人百利而无一害，她理应提供更实质的支持。”
“她能开口，已是卖我们人情。”V平静分析，“老板，在达科塔和很多废土老人眼里，我们和夜之城的巨型企业没本质区别。”
“怎么会没区别？”周游有些难以理解，“我们铺设净水网络、建立通讯中继，一直在改善边缘聚集点的生存条件……”
“但‘未来’太遥远，现实的痛苦却近在眼前。”V冷静打断，“我们清理夜之城，将大量亡命徒、帮派余孽赶到恶土，导致当地治安恶化，乱刀会势力膨胀。达科塔的生意路线更危险，客户安全受威胁，这直接损害了她的核心利益。”
周游沉默了。公司战略重心始终在夜之城的系统性重建，对恶土更多是利用和有限秩序输出，而非彻底投资改造。从达科塔的立场来看，天堂公司确实带来了更多不确定性和风险。
“这么说来，她保持中立还提供情报，算是‘好人’了？”
“好人坐不稳恶土中间人的位置。”V摇头，“达科塔是现实主义者，她接触我们是看中潜力，进行风险投资。接受她的情报，维持这份脆弱的合作关系，对我们目前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周游点头记下，这个废土老婆婆，她不想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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