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行勒令停止调查,对龙牙特案组来说,无异于被拔掉了牙的老虎。往日里忙碌喧嚣的办公室,此刻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没有人说话,只有偶尔响起的鼠标点击声和翻动无关文件的声音,显得格外空洞。
每个人都像被抽走了精气神,或瘫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或百无聊赖地刷新着早已看过无数遍的网页,或机械地擦拭着本就一尘不染的装备。李天甚至开始数起了窗外的树叶,王文锋则一遍遍整理着抽屉里早已分类整齐的物品。这种“闲”,与以往结案后放松的悠闲截然不同,那是一种被强行束缚、有力无处使的憋闷,是一种被排除在核心任务之外的失落和屈辱。他们像是被无形的手牢牢摁在了这间办公室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可能与重大案件相关的线索从眼前溜走,这种感觉啃噬着每个人的斗志。
不要说普通组员们心有芥蒂,满腹牢骚和不解,就连一向沉稳的龙傲天,也感觉胸口像是堵了一团火,烧得他坐立难安。父亲殉职的阴影、黑玫瑰案悬而未决的日期、白玫瑰案现场那诡异的花朵……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交织盘旋。林子风那句含混的“为你们好”和异常强硬的态度,更是让他如鲠在喉。
最终,龙傲天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翻腾的冲动,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办公室的死寂。在组员们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他一言不发,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径直朝着支队长林子风的办公室走去。
“咚咚咚。”敲门声带着一丝压抑的力道。
“请进。”里面传来林子风的声音。
龙傲天推门而入,看到林子风正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早在预料之中。他抬起头,看向龙傲天,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平静地像是例行公事:“傲天,你怎么来了?” 这分明是明知故问。
龙傲天没有绕弯子,他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站定,目光直视着林子风,开门见山地问道,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显得有些低沉:“林队,我想知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参与玫瑰杀人案的调查?无论是新的白玫瑰案,还是旧的黑玫瑰案!”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
林子风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放下文件,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刚想开口用官方的语言搪塞过去。
但龙傲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紧紧盯着林子风的眼睛,仿佛要从中读出隐藏的真相,语气带着一种笃定的探究,几乎是自问自答地继续说道:
“是因为我父亲吗?” 龙傲天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是因为十五年前的黑玫瑰案,和他……他的殉职有关,对吗?”
这句话问出口,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龙傲天清晰地看到,林子风在听到“父亲”两个字时,交叉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眼神也有一瞬间的闪烁和复杂。
龙傲天的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子风紧闭的心门。他沉默了片刻,脸上的官方神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混合着痛惜与担忧的复杂表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身体似乎也松懈下来,靠在了椅背上。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而且已经联想到了这里……”林子风摇摇头,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令人心碎的节点,“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叙述往事的沉重:
“没错,十五年前,那起轰动一时、却最终成为悬案的‘黑玫瑰杀手案’,当时就是由你父亲,龙文昊,亲自接手调查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回忆着那段尘封的岁月:“你父亲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他当时带领着最初的龙牙特案组,调查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然凶手很狡猾,现场留下的线索不多,但以他的敏锐和执着,我们都相信,破案只是时间问题。”
说到这里,林子风的语气变得艰涩起来,带着明显的痛心:“但是……就在案件调查到关键阶段,出现了一些……一些看似与主线无关,却又有些微妙的旁支线索时,他……他却做了一个非常规的决定。”
林子风抬起眼,看向龙傲天,眼中充满了惋惜和不解:“那天,他没有通知组里任何人,也没有按照程序申请支援,而是选择了自己单独行动。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见了谁,查到了什么。我们只知道……”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才继续道:“……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等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惨遭不测。”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只能听到林子风沉重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事后,局里组织了多次调查,”林子风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无力感,“但文昊独自行动的原因和具体经过,始终是个谜。所有的推测都指向一个方向——他很可能是在追查黑玫瑰案的过程中,意外触及了案件背后更深层次、更危险的秘密,或者说,卷入了与表面案件无关,却更加致命的漩涡之中。正是这次触碰,为他引来了杀身之祸。”
他目光凝重地看向龙傲天,带着长辈般的恳切:“傲天,现在你明白了吗?这就是我为什么坚决不让你们,不让新的龙牙特案组,再碰这个案子的原因!”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这起玫瑰杀人案,无论是十五年前的黑玫瑰,还是现在突然出现的白玫瑰,它们背后隐藏的东西,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更黑暗,更危险!它就像是一个……一个诅咒!它已经夺走了你父亲的生命,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它,把你们,也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明白吗?”
林子风的话语中充满了后怕与坚决。在他眼中,那神秘的玫瑰标记,已然成了一道沾染着前辈鲜血的禁忌符咒,一道他誓要保护后辈远离的死亡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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