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气氛凝滞,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倒退的城市街景。龙傲天靠在后座,指节无意识地轻叩着膝盖,眉头紧锁,脑海中飞速模拟着与那个“贺立军”交锋的各种可能。对方是一个精心伪装了十年的冒牌货,心理素质绝非等闲,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用看似常规的问题触及他的核心秘密,如同一道难解的谜题。
直接质问身份?必然会引起对方的高度警觉和顽固抵抗。旁敲侧击询问十年前旧事?对方既然能潜伏十年,必然对贺立军的过往做过充分功课,恐怕难以问出破绽。龙傲天需要找到一个巧妙的切入点,一个既能观察其本能反应,又能隐含深意的问题组合。
就在他思绪纷繁,尚未理出最清晰头绪之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汪明成”的名字。龙傲天立刻接起,按下免提,让开车的林云和副驾的方欣也能听到。
“组长,”汪明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数据筛查后的疲惫和凝重,“我刚刚完成了对贺立军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的深度挖掘。结果……不太理想。”
龙傲天的心微微下沉:“说具体。”
“首先,可以确定,贺立军是独生子,没有任何孪生或相貌极度相似的兄弟。他的直系亲属,父母均已过世多年。其次,我排查了他户籍所在的所有关联信息,以及扩展到他父母籍贯地的数据库,试图寻找可能存在血缘联系、容貌相近的旁系亲属,但筛查结果都是阴性。目前在本市,除了他登记在册的妻子和正在读高中的儿子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往来的近亲。”
这个消息,无疑堵死了一条重要的侦查路径——排除了因容貌天生相似而冒用的可能性。这意味着,那个冒牌货要么是凭借高超的化妆技术(但维持十年几乎不可能),要么就是……进行过彻底的、以贺立军为模板的整形手术。
龙傲天沉默了片刻,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条最直接的可能性被排除,使得案件更加扑朔迷离。“好,我知道了。继续深挖他十年前的社会关系网,特别是那些可能知晓他行踪、甚至参与其中的人。”
“明白,我正在构建他十年前的联系人图谱,重点标注那些后来失去联系或处境发生巨大变化的人。”汪明成回应道。
电话挂断后,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林云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方欣则微微蹙眉,显然也在消化这个信息。
龙傲天深吸一口气,将因线索中断而产生的些许烦躁压下。他重新聚焦,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既然血缘模仿的路径被堵死,那么整形手术的可能性就急剧上升,龙啸天那边的调查就显得至关重要。而自己这边,面对这个几乎无亲无故、社会关系看似简单的“贺立军”,询问策略也需要调整。
他看向方欣:“方博士,看来我们需要更侧重于试探他对‘自身’过往那些非公开、情感化细节的记忆了。一个通过资料学习扮演他人的人,对于没有记录在案的、尤其是涉及强烈情绪体验的私人记忆,很可能存在‘空白’或‘失真’。”
方欣点头:“同意。我们可以尝试引入一些假设性的、关于他早期创业艰难时期或与已故父母相关的场景,观察他的情感共鸣是否真实。”
“嗯。”龙傲天应了一声,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贺立军的公司大楼已经隐约可见。一场与“幽灵”的正面心理较量,即将开始。
来到贺立军公司所在的气派写字楼,通报身份后,前台秘书训练有素地将龙傲天、林云和方欣引至一间装潢考究的办公室外。轻轻敲门后,里面传来一声沉稳的“请进”。
推门而入,只见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则在旁边的办公桌上快速记录着什么,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显然正在处理一桩紧急的商业事务。
“贺总,有三位警官找您。”前台小姐轻声禀报。
听闻“警官”二字,窗边的身影动作一顿,随即对着电话快速交代了几句便挂断。他转过身,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略带歉意和疑惑的职业性笑容,快步迎了上来。此人正是资料上的贺立军,年近五十,保养得宜,西装剪裁合体,眼神精明而沉稳。
“警官?”他主动开口,目光快速扫过三人,在龙傲天的脸上稍作停留,伸出手与之相握,“有失远迎,实在抱歉,刚才在处理一个紧急的国际长途。不知道三位今天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配合?”他的语气客气周到,姿态放得较低,让人挑不出毛病。
龙傲天与他握手,感觉对方的手掌干燥有力。“贺先生,我们是市局龙牙特案组的,我姓龙。”他出示了证件,“正在调查一起案件,有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希望您能配合。”
“龙警官,幸会。配合警方工作,是我们公民应尽的义务嘛,绝对义不容辞。”贺立军笑容不变,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三人在办公室一角的沙发上落座,自己则坐在了对面单人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各位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方欣坐在侧方,目光看似随意,实则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从贺立军的微表情、手势、坐姿、乃至呼吸频率进行着基线评估。然而,初步观察让她心中微沉——此人从起身迎接到现在,情绪控制力极强,表情自然流畅,动作协调,完全是一副久经商场、处事圆滑、见惯风浪的成功商人模样,几乎读不出任何内在的紧张或防御性焦虑。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寻常。
询问随即展开。龙傲天的问题经过精心设计,看似围绕常规商业往来和片区开发,实则暗藏机锋,但是贺立军居然都能对答如流。
龙傲天又尝试从其他角度切入,询问他公司早期的发展历程、一些特定时间节点的商业决策,甚至旁敲侧击地提及了几个可能与旧案有间接关联的人名。贺立军均能迅速回应,叙述条理清晰,细节丰富,时间线吻合得天衣无缝。他时而感慨创业艰辛,时而调侃商场趣事,言语间充满了真实感,仿佛这些经历就是他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
方欣全程凝神观察,笔记本上记录下的却是:【回应流畅,无多余动作;眼神接触良好,表情与内容匹配;提及竞争对手时,有轻微不屑微表情,符合商人身份……】一连串下来,竟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表明他在说谎或掩饰的微表情破绽。他的心理素质好得惊人,或者说,他对自己扮演的这个“贺立军”角色的内化,已经达到了近乎本能的程度。
办公室内的气氛看似平和,却弥漫着一场无形的心理攻防战。龙傲天的问题如同击打在致密而富有弹性的橡胶墙上,力量被均匀吸收、化解,未能激起半分涟漪。这个“贺立军”,比他们预想的还要难对付。
由于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龙傲天简单说了几句后就带着两人离开,这次的调查三人可以说是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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