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边等待支援的高丽也没有浪费时间,她深知支援到来前的每一秒都至关重要。职业本能驱使着她,必须立刻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进入这栋刚刚冲出嫌疑人的神秘小白楼。
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房门刚才被嫌疑人猛地撞开,此刻还虚掩着,里面透出更加浓郁的黑暗,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高丽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用脚尖轻轻抵开房门,身体侧移,枪口和手电光柱同时探入屋内,快速扫视入口区域。确认没有即时威胁后,她才闪身进入,背部紧贴墙壁,寻找电灯开关。
手电光斑在门边的墙壁上移动,很快找到了一个普通的按压式开关。她犹豫了一瞬——打开灯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如果屋内有其他同伙,将非常危险。但黑暗同样利于隐藏,而且不利于勘查。权衡利弊,她需要光。
“啪嗒。”
一声轻响,顶灯骤然亮起,冷白色的光芒瞬间驱散了门口的黑暗,将客厅的景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高丽眼前。
就在看清屋内情形的一刹那,高丽感觉自己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拿着手电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触目惊心!
与建筑外部那清新、甚至略带田园风格的白色墙壁形成地狱般的反差,屋内的墙壁、乃至部分天花板,都覆盖着大片大片已经变成暗褐色、甚至发黑的喷溅状血迹!那血迹形态狂乱、分布范围极广,如同某种抽象而残酷的壁画,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极端暴力。
作为经验丰富的法医,高丽的视线迅速从最初的惊骇转为专业的审视和测量。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墙壁上血迹的分布高度、形状(典型的动脉喷溅产生的冲击性斑点),以及地面上那片面积巨大、已经干涸凝固、颜色深谙的血泊。
“这个出血量……”高丽心中迅速估算,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极其巨大,完全符合…符合颈动脉断裂、甚至是被砍头时,心脏仍在泵血所导致的瞬间大出血标准。” 虽然焦尸的头颅缺失,无法在尸体上直接验证,但眼前的现场,几乎就是斩首行为的血腥注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到化不开的、铁锈般的血腥气,混合着灰尘和一种莫名的化学试剂残留的微弱气味,刺激着鼻腔。
然而,高丽敏锐的专业嗅觉很快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视线越过那大片的核心血迹区域,仔细检查了地面、家具和其他角落。
“奇怪……” 她低声自语,眉头紧紧蹙起。
这里虽然血迹斑斑,堪称屠宰场,但却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大规模的焚烧痕迹——没有火焰燎烤的焦黑,没有汽油或其他助燃剂的强烈气味残留,也没有发现大量灰烬或可燃物堆积的迹象。这与抛尸现场那具被精心焚烧过的焦尸,形成了鲜明的过程断层。
“血迹集中在室内,符合杀人分尸现场的特征。但焚尸…需要的空间、通风条件和留下的痕迹,与这里的情况不符。”高丽的大脑飞速运转,逻辑链条在脑海中拼接,“凶手不可能在这样相对封闭、血迹遍布的室内进行长时间、高强度的焚烧,那样会留下无法掩盖的烟熏火燎痕迹,而且极易引发火灾。”
一个清晰的推论浮现在她脑海中,让她感到事态更加复杂:
“难不成…凶手还有别的落脚点?一个用于杀人,一个用于焚尸?”
这绝非临时起意的激情犯罪,而是一场经过冷静规划、分工明确(至少是步骤明确)的恶性案件!凶手具备相当的反侦察意识,懂得分离作案环节,以增加警方侦查的难度。
高丽立刻拿出手机,不顾肩膀疼痛,开始对客厅的血腥场景进行多角度拍照固定证据。同时,她也通知了特案组其他成员
“我是高丽!我已进入目标房屋!客厅发现大规模喷溅血迹,初步判断符合斩首现场特征!但未发现焚尸痕迹!重复,未发现焚尸痕迹!怀疑凶手另有用于焚尸的场所!请求立即扩大搜索范围!”
消息传出,案件的复杂性和凶手的狡猾程度,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级。这不再只是追捕一个逃跑的嫌疑人,而是要揭开一个精心布置的、多重现场的犯罪网络!
高丽强忍着空气中愈发浓重的不适感,沿着楼梯谨慎地走上二楼。与楼下那种赤裸裸的血腥暴力不同,二楼弥漫着一种更诡异、更令人不安的气息。
楼梯正对着的,像是一个被改造过的工作间。门虚掩着,一股甜腻中带着尖锐刺激性的气味扑面而来,比她在抛尸现场焦尸身上嗅到的、以及初步毒理报告提示的,要浓烈数倍!这气味仿佛有实体,粘稠地附着在鼻腔和喉咙深处,让她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她立刻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随身携带的简易防尘口罩戴上,虽然防护等级不高,但至少能过滤掉一部分。戴好口罩后,她推开了工作间的门。
里面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稀疏的月光勾勒出房间的轮廓。借着这微弱的光线和手中电筒的扫射,她看到了——
工作台面上散乱地摆放着各种玻璃器皿:烧杯、量筒、冷凝管,有些里面还残留着不明颜色的粘稠液体或结晶物。几个不同规格的塑料瓶和试剂瓶东倒西歪,标签大多被撕掉或磨损,难以辨认。地上堆放着一些空的金属罐和塑料袋。
手电光定格在角落一个半人高的金属容器上。它像一个小型反应釜,旁边连接着一些简陋的管路,容器底部和接口处能看到明显的白色和黄色结晶残留,那股甜腻刺鼻的气味正是从这里最为强烈地散发出来。
高丽的心脏猛地一跳。就是这里!
她不敢贸然触碰任何东西,但凭借其化学知识和法医经验,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简陋的“实验室”,就是制备或储存那种导致死者化学中毒的致命物质的地方!凶手不仅在这里杀人分尸,还在这里捣鼓着危险的化学品!
她迅速退到门口,确保通风,再次进行汇报,声音因激动和紧张而略显沙哑:
高丽报告!在二楼发现疑似制毒或储存化学品的窝点!气味与死者体内检出物高度吻合!重复,找到化学物质源头!现场有大量未标记的化学容器,极其危险,需要专业排爆和化救人员支援!务必注意安全!”
信息一条比一条震撼。
楼下是血腥的屠场,楼上是危险的毒窟。
这个夜晚,隐藏在这个平静村落下的罪恶,正被一层层残酷地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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