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线索、物证和逻辑链条都如同精准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最终指向了那个名叫冯珩的男人。龙傲天站在白板前,目光死死钉在冯珩的名字和照片上,内心几乎已经百分百确定——他就是制造了这一系列血腥惨案的元凶!
这个冯珩,几乎完美契合了他们之前对凶手的所有侧写:对真正祁瑶抱有深沉甚至扭曲的情感、具备专业的化学知识、能够接触特殊切割工具、性格隐忍且对何洁与郑松怀有强烈的报复动机。
然而,确定凶手身份的短暂振奋,迅速被更现实的紧迫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所取代。龙傲天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一方面,这家伙现在下落不明!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他立下的军令状最终时限已经所剩无几。他们不可能调动大量警力对整个城市进行地毯式搜索,那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极易打草惊蛇,导致冯珩狗急跳墙。
另一方面,也是更让人揪心的一点——冯珩手里极有可能还控制着郑松! 虽然那只断手预示着郑松生还的希望渺茫,但在没有找到尸体之前,任何可能性都存在。如果郑松还活着,那他就是一名处境极其危险的人质。一旦抓捕行动出现任何差池,刺激到冯珩,后果不堪设想。这无疑给接下来的抓捕行动戴上了一副沉重的镣铐,投鼠忌器。
“不管怎么说,必须尽快锁定他的位置!”龙傲天压下心中的纷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沙哑却坚定,“明成!最高优先级,动用一切技术手段,给我把冯珩挖出来!”
“明白!正在追踪他的手机信号!”汪明成头也不抬,双手在键盘上化作残影,屏幕上的数据流飞速滚动。追踪信号这种专业工作,正是他大显身手的领域。
仅仅几分钟后,汪明成猛地抬头,语气带着一丝发现目标的急切:“头儿!锁定了!信号源在城西的滨河公园!位置相对静止!”
滨河公园?一个公共区域?龙傲天眉头微蹙,但此刻不容多想,他立刻拿出手机。“啸天,文锋!”他立刻下令,“你们立刻赶赴滨河公园,我等会会让林队带人过去!目标冯珩,高度危险,可能挟持人质(郑松)!行动务必小心,优先确认人质安全,避免在公共场所引发恐慌!我马上协调附近巡逻警力协助外围封锁!”
“是!”龙啸天和王文锋没有丝毫迟疑的回答道。
办公室里,气氛再次绷紧。龙傲天紧紧盯着实时地图上那个代表冯珩手机的闪烁光点,心中祈祷这次能够一举成功。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
然而,对讲机里很快传来了龙啸天压抑着失望和愤怒的声音:“头儿!我们到了信号定位点!但是……手机找到了,在一个偏僻角落的垃圾桶里! 人不见了!”
什么?!手机在垃圾桶里?!
这个消息像一盆冰水,从龙傲天的头顶浇下,让他瞬间通体冰凉。
冯珩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狡猾!他显然具备了相当强的反侦察意识,故意将手机丢弃在公共场所,以此来误导警方的追踪,为自己争取逃跑或转移的时间!
这一次,他们扑了个空。唯一的实时线索,断了。
龙傲天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挫败感、紧迫感和对郑松(如果还活着)命运的担忧,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这个冯珩,不仅残忍,而且极其冷静和狡猾!接下来的追捕,无疑将更加艰难。
就在龙傲天因扑空而深感挫败,一股无力感如同冰冷藤蔓般缠绕上心头时,他握在手中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龙啸天发来的信息提示。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信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看背景是在公园垃圾桶旁拍摄的,内容是冯珩那部被丢弃手机的屏幕。
龙啸天的附言简短:“哥,这是手机里的内容。我们检查过了,只有这个。”
龙傲天放大照片,目光聚焦在屏幕那几行冰冷的文字上:
“我很高兴你们能查到我,这证明我没有看错人。但是现在,我还不能跟你们走。我还有没完成的使命,等我办完事后,我自然会跟你们走。”
没有署名,但那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仿佛冯珩就站在他面前,隔着无形的屏障,与他进行着对话。
看到这条信息的瞬间,龙傲天内心的情绪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他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从主观性和职业责任出发,他作为警察,作为“龙牙特案组”的组长,他绝不希望,也绝不能允许冯珩继续他的犯罪之路! 每多一分钟,郑松生还的可能性就降低一分,社会的安全就多一分威胁,法律的尊严就在被多践踏一分。他必须阻止更多悲剧的发生,这是他的天职。
但从客观性和人性的角度去审视,龙傲天内心深处,对冯珩那扭曲行为背后的根源,却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理解,甚至是一丝极其微弱的、被理性死死压制的唏嘘。 冯珩对祁瑶那份深沉到变态的守护,那种目睹挚爱被害、身份被窃取后长达数年的隐忍与痛苦,最终酿成的疯狂报复……这虽然极端,但其情感逻辑的起点,却源自一种人类最原始、最炽烈的情感。这种情感的扭曲爆发,让他感到震撼,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能模糊地触摸到那份深渊边缘的绝望。当然,这丝理解转瞬即逝,立刻被强烈的职业操守和正义感所覆盖和批判。
而更让龙傲天感到沉重和现实的是最后一点考量: 他不得不承认,以冯珩所展现出的专业化学知识、冷静的策划能力、高超的反侦察意识,以及那股偏执的劲头来看,如果他铁了心不想立刻被抓,而是想完成他所谓的“未完成的使命”(这使命很可能指向对郑松的最终处置,或者其他他们尚未知晓的目标),那么警方想要在短时间内、在不造成更大危害的前提下将其缉拿归案,难度极大,甚至可以说希望渺茫。他就像一个隐藏在都市阴影里的幽灵,熟悉规则,懂得利用漏洞,并且不计后果。
这种“理解”与“职责”的冲突,以及面对高智商罪犯时的无力感,让龙傲天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心烦意乱。他抬手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混蛋……”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冯珩的狡猾和残忍,还是在骂自己此刻那一瞬间不该有的、复杂的心绪。
但他很快甩了甩头,将所有的杂念强行驱散。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和锐利。
无论凶手的动机为何,无论他有多么“值得同情”的过去,犯罪就是犯罪,必须受到法律的严惩!而现在,他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在这个偏执的疯子完成他所谓的“使命”之前,把他揪出来!
“啸天,把手机原物带回技术中队进行深度取证!其他人,调整方向!冯珩故意留下信息,既是挑衅,也可能是一种误导!明成,扩大搜索范围,重点排查他可能藏匿郑松或者进行其他犯罪活动的落脚点!他不可能永远不露马脚!”龙傲天的声音再次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决断,下达了新的指令。
追捕,进入了更加复杂和紧迫的阶段。与一个高智商、有明确目标且不计后果的凶手的博弈,现在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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