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屠清点完“损失”,脸上只有烦躁和不耐,仿佛损坏的不是人命,而是几件碍事的工具。
他指挥着其他监工,将那些还能动弹的伤者集中到一边,至于那些重伤难治的,则直接被放弃了,任其自生自灭,或者更直接地被后续清理塌方的石块悄然掩埋。
“都他妈别愣着了!”张屠的吼声再次响起,鞭子抽在空气中,驱散着恐惧和迟疑,“活着的,还能动的,都给老子过来清理通道,想把自个儿也埋在这儿吗?”
幸存的矿奴们,包括林风,被鞭子和咒骂驱赶着,开始清理堵塞主矿道的巨石和泥土。
这是一项极其危险和繁重的工作,巨大的岩石需要多人合力才能撬动,随时可能有二次坍塌的风险。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麻木,机械地执行着命令,如同行尸走肉。
林风也在其中,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和其他人一起喊着号子,推动着杠杆,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背上的鞭伤和撞击带来的淤青,肺部的嘶鸣声更加剧烈。
镣铐沉重地拖曳着,限制着他们的行动。
在搬运一块较小岩石时,他眼角瞥见不远处一个被半埋在碎石下的年轻矿奴。
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一条腿被一块巨大的岩石死死压住,已经扭曲变形,鲜血染红了周围的石块。
他还没有死,眼睛半睁着,嘴唇翕动,似乎想要求救,却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嗬嗬声。
林风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认识这张脸,是平时离他不远的一个沉默少年,似乎叫“小石头”。
原主的记忆里,他们甚至没有说过话,只是无数个麻木面孔中的一个。
救他吗?
这个念头本能地冒了出来,只要几个人合力,或许能撬开那块石头……
但他的脚步刚迟疑了一下,旁边一个监工冰冷的视线就扫了过来,鞭梢指向他,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看什么看!想偷懒?赶紧干活!”
同时,张屠的骂声也从前面传来:“压住的就别管了,浪费老子时间!赶紧把主道清出来!”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到其他矿奴也看到了小石头,但他们的眼神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空洞和麻木,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只是更加卖力地清理着眼前的石块。
在这里,同情心是奢侈品,甚至会招致杀身之祸,自救尚且艰难,何谈救人?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凉涌上心头,他来自的那个世界,生命至上的理念在这里被践踏得粉碎。
这里的规则冰冷而赤裸:弱者淘汰,累赘抛弃。
他艰难地移开目光,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个垂死的少年,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沉重的劳动中。
手掌很快被粗糙的岩石磨破,鲜血混着灰尘粘在手上,每一下触碰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但他不敢停,张屠的鞭子就在不远处徘徊,任何停顿都可能被视为懈怠。
不知过了多久,主通道终于被勉强清理出一条可供人弯腰通行的狭窄路径。
而那个叫小石头的少年,以及另外几个被压住的矿奴,早已没了声息,被后续的清出的碎石彻底掩埋,成为了矿洞的一部分。
张屠对此毫不在意,只是催促着众人继续劳作,仿佛刚才的灾难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妈的,耽误这么多工夫!今天的份额都得给老子补上!谁完不成,就别想吃饭!”
幸存下来的矿奴们,带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创伤,再次拿起矿镐,走向那片染血的岩壁。
林风沉默地挥动着镐头,脑海中却不断回闪着那个少年绝望的眼神和自己移开目光的瞬间。
他做出了选择,基于这个世界的残酷规则,他选择了自保。
没有对错,只有生存。
但一种沉重的负罪感,却如同新的镣铐,悄然锁上了他的心灵。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地狱里,活下去,不仅仅要对抗饥饿、疲惫和监工的鞭子,可能还要对抗自己内心深处,那曾经被视为理所当然的良知。
挥镐的手臂变得愈发沉重。
每一次落下,都仿佛敲打在他的灵魂上。
灾难之后的矿洞,气氛更加压抑,空气中似乎永远残留着血腥和死亡的气息,连同那尚未散尽的尘埃,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监工们的鞭子挥舞得更加频繁和狠戾,仿佛要将因塌方而耽误的进度和损失的火气,加倍发泄在这些“两脚矿畜”身上。
林风沉默地劳作着,身体的疲惫和疼痛依旧,但某种内在的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小石头那双绝望的眼睛和那冰冷的选择,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上,单纯的麻木和忍受,无法消除这种痛苦,反而会让它在沉默中发酵、腐烂。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更主动地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永远被动地等待灾难降临或那神秘“东西”的偶然拯救。
而突破口,或许就在自己身体内部。
那个两次在危急关头涌现出暖流、给了他一线生机的“东西”。
它到底是什么?能否被主动激发?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些问题日夜盘旋在他的脑海。
他开始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尝试与那“东西”建立联系。
休息时间,他不再完全瘫倒恢复体力,而是会找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背对着其他人,假装蜷缩休息,实则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努力去“感受”。
他回想着那两次暖流涌现时的状态,极度疲惫、濒临极限,面临致命危险。
是否需要类似的极端条件才能触发?
他尝试在劳作中故意将自己逼到更累的地步,挥镐直到手臂彻底抬不起来,呼吸艰难到眼前发黑。
但除了加速体力消耗和引来监工怀疑的注视外,一无所获。
那“东西”沉寂得像是不存在。
危险?他总不能每次都指望塌方。
看来被动等待不行。
他改变策略,开始尝试“主动沟通”。
他集中起所有的意念,如同对着一个沉睡的存在发出呼唤,试图去内视胸腔深处,去“触摸”那可能存在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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