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奸已除,军心凝聚。休整一夜后,萧珩与沈娇娇不再迟疑,率领精锐直扑岛屿中央那座巍峨耸立的摘星楼。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此楼的诡异。整座楼阁竟似由一种非金非石的黑色材质筑成,表面光滑如镜,却又不断汲取着周围的光线与生机,使得楼身周遭愈发昏暗阴冷。楼高不知几许,直插入浓稠的瘴气云层,仿佛真的要连接幽冥与天穹。一股庞大、古老而充满恶意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着整座岛屿,令人呼吸不畅。
没有守卫,没有阵法阻挡,那巨大的、雕刻着扭曲鬼首的楼门洞开着,内部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一张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口。
“故弄玄虚。”沈娇娇冷哼一声,指尖一弹,一缕融合了玉玺气息的净化之光如同萤火,射入那黑暗中,却仅仅照亮了门前数尺,便如同被吞噬般湮灭。她与萧珩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此地,已是国师经营多年的老巢,其凶险,远超外界。
“进。”萧珩言简意赅,握紧了手中的天子剑。
一行人鱼贯而入,踏入摘星楼。楼内空间远比从外部看上去更为广阔,仿佛运用了某种空间折叠的秘法。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着的、以幽绿磷火为源的灯盏,投射出摇曳不定、鬼气森森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香火与一种更浓郁的、属于邪术的腥甜气息。
他们沿着盘旋向上的黑色阶梯谨慎前行,沿途经过一个个空荡或堆满诡异器物的房间,却并未遇到任何像样的阻拦。这种寂静,反而比刀剑相向更让人心生不安。
不知攀登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他们抵达了摘星楼的顶层。
顶层是一个极为广阔的平台,仿佛置身于云端。平台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法坛或宝座,而是矗立着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
那镜子边框由不知名的苍白骨骼拼接而成,镜面却并非映照出众人的身影,而是如同最深沉的夜空,内部有浑浊的雾气缓缓流转,偶尔闪过一些扭曲、痛苦的人脸和难以理解的诡异符号。镜子上方,正对着的穹顶竟是透明的,可以清晰地看到外界天空——此刻,不知是巧合还是国师手段,天际悬挂的,正是一轮硕大、殷红如血的月亮!
血月的光芒,透过穹顶,不偏不倚地照射在那面巨大的孽镜之上,被镜面吸收,使得镜中的雾气翻滚得更加剧烈,那些痛苦的人脸也愈发清晰,发出无声的哀嚎。
“孽镜台前无好人……”一个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在平台上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照一照吧,照见你们的过往,你们的罪孽,你们内心最深的恐惧与欲望……在血月孽镜之下,无人可以隐藏!”
那声音直透神魂,几个心志稍弱的暗卫,眼神瞬间变得迷茫,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孽镜迈出脚步,脸上浮现出痛苦、悔恨或贪婪的神色。
沈娇娇却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与剧痛让她灵台一清。她一步踏前,挡在那几个险些被蛊惑的暗卫身前,仰头看着那面吸收着血月精华、散发着诱人堕落气息的孽镜,脸上露出了极致的厌恶与不屑。
“罪孽?恐惧?欲望?”她嗤笑一声,声音清脆,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傲然,“本宫行事,但凭己心,何须向你一面破镜子交代?!本宫的生平,轮不到你这腌臜东西来照!”
话音未落,她周身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那金光并非来自玉玺,而是源于她灵魂深处那不屈的意志与属于宸妃苏璃的骄傲!她并指如剑,将那股凝聚了精神与意志的金光,化作一道实质般的利刃,朝着那面巨大的孽镜,狠狠劈去!
“给本宫碎!”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刺耳之极!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孽镜,在沈娇娇这凝聚了全部精神意志的一击之下,镜面之上,竟真的被劈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裂痕迅速蔓延,如同蛛网般瞬间布满了整个镜面!
“轰!”
整面孽镜彻底爆裂开来!无数闪烁着幽暗光泽、边缘锋利的镜片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然而,这些碎片并未伤及众人,而是在飞溅的过程中,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齐齐射向了透明的穹顶!
“噗!噗!噗!噗!”
镜片如同最锋利的飞刃,瞬间将那片透明的穹顶切割得支离破碎!碎裂的穹顶之外,不再是单一的血月,而是露出了完整的、被血月光辉染上一层诡异红晕的夜空。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镶嵌在破碎穹顶框架上的镜片碎片,此刻竟如同星辰一般,反射、折射着血月的光芒,在夜空中构成了一幅巨大而清晰的星图!
那星图并非人们熟知的任何一幅,其星辰排布诡异,透着一股不祥。而在星图的中央,赫然有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黑暗缺口,仿佛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块!那缺口的形状、位置,竟与之前在落魂坡下发现的、埋葬了无数童尸与疫病源头的万人坑,完美吻合!
星图之阙,正对人间炼狱!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摘星楼,这孽镜,这血月……国师在此窥探的,不仅仅是个人的罪孽,更是借助星象与邪术,将人间的苦难与怨气(尤其是那万人坑汇聚的滔天怨气)作为能量,行那逆天改命、祸乱苍生的勾当!那星图上的缺口,正是他以邪法“窃取”了那片区域的天机与生机,用以滋养自身邪术的证明!
镜碎显天阙,星阙映孽坑。沈娇娇这决绝的一击,不仅破了蛊惑人心的孽镜,更是一举揭穿了国师邪术的核心奥秘!
“好!好一个苏璃!”那飘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上了毫不掩饰的震怒与一丝……惊悸,“本座倒是小瞧了你!”
平台尽头的阴影一阵扭曲,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面容模糊不清的身影,缓缓浮现。他终于,亲自现身了。
最终的对决,随着孽镜的破碎与星图缺口的显现,拉开了最后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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