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入口的风裹着湿冷的水汽撞过来时，雷鸣正低头擦战术靴上的青苔。他抬头望向前方——十米外的黑暗里浮着一汪青黑色的潭水，像块被揉皱的墨玉，表面凝着细密的水珠，连钟乳石滴落的“嘀嗒”声撞进去，都只泛起极小的涟漪，旋即被吞得干干净净。
“这潭……能蹚过去？”雷鸣用军工铲敲了敲岩壁，青苔下的石头泛着潮意，“我先探个底。”
温明玉正蹲在岩边摸潭水的温度，指尖刚伸进去就猛地缩回，眉心拧成结：“别碰——比实验室的冰浴槽还刺骨，能冻得神经发麻。”她从背包里掏出手套戴上，指尖沾了点潭水在便携显微镜下看，“微生物群落不对，像是……被某种有机物污染了。”
闻人瑨倚着岩壁调整分金尺的位置，尺端的淡蓝光映得他眼底发亮：“地脉走向是西南巽位，这潭像个聚气坑——但聚的不是财，是邪祟。”他指节敲了敲分金尺，金属撞击声在溶洞里荡开，“我爷爷说过，地底下有‘养尸潭’，水冷得像冻住魂儿，里面沉的棺材会吸活人气。”
雷鸣没接话，攥着军工铲的右手青筋暴起。他把铲尖慢慢探进潭水，黑色的水面泛起细碎的波纹，直到铲身没入两米深，突然——
“唰！”
一截暗红色的藤条从水底窜出来，像闪电般缠上他的脚踝！藤身上的倒刺沾着潭水黏液，凉得像死人的手指，末端分叉的“蛇信”蹭过他小腿，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操！这玩意儿比部队训练用的绊索还阴！”雷鸣骂着甩军工铲，可潭水的阻力让动作慢了半拍，藤条越缠越紧，指节已经陷进他皮肉里。他低头看，潭水里浮起一缕缕墨绿色的气泡，缠向他的藤条竟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什么。
“藤的主根在沉棺旁边！”温明玉的潜水镜已经戴在脸上，背包里的拓印纸散了一地，“沉棺在拉他！你看棺盖！”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本静卧在潭底的青铜沉棺，此刻竟微微震颤，棺盖边缘渗出淡黑色的尸液，滴进潭里时溅起小小的黑泡。三具沉棺呈三角形排列，每具棺身的九头蛇纹都被水藻盖了一半，可那盘绕的姿态依然狰狞，蛇眼处的绿松石泛着幽光，像在盯着猎物。
闻人瑨的分金尺突然嗡鸣起来。他手腕翻转，尺端猛地刺进岩壁的缝隙：“巽位！西南方向有暗流！潭底的东西在拽他，得往那边挪！”金光照亮岩缝里的青苔，隐约能看见一条半米宽的缝隙，透出微弱的光亮——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沉棺要开了！”温明玉突然拽住闻人瑨的胳膊。只见最左边那具沉棺的棺盖“咔”地响了一声，缝隙里溢出更多尸液，带着股腐臭的血腥味。她的声音里带着急：“这尸液有腐蚀性，沾到皮肤会烂！”
“张九斤的声音！”雷鸣咬着牙骂，左掌的尸毒烙印泛着淡黑光，暂时压住了骨头里的疼，“他在外头喊呢——说藤要把我们拖进棺材当养料！”
温明玉从背包里摸出把潜水刀扔过去：“割藤的根部！主根在沉棺下面，缠你的藤是从那里延伸过来的！”
雷鸣接住刀，弯腰在水下摸索。潭水的阻力让他的动作像慢镜头，指尖碰到藤条的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窜上来——藤根上全是细小的吸盘，正牢牢吸着他的皮肤。“找到了！”他大喝一声，潜水刀划破藤根的表皮，黑色的血顺着刀身流下来，缠在他脚踝的藤条瞬间瘫软，像被抽走了骨头般脱落。
“往巽位爬！”闻人瑨拽着他往岩缝走，“分金尺测过，那边的水流是活的，通暗河！”
雷鸣忍着腿上的疼，手脚并用抓住岩壁上的凸起。潭水的浮力突然变大，托着他的身子往暗流方向飘，他借着力爬进缝隙，背后传来藤条拍击岩壁的声音，“啪”的一声，溅了他一背的冷水。
闻人瑨和温明玉紧接着挤进来。闻人瑨的分金尺还插在岩缝里，尺端的蓝光映着暗流的水面——水流不急，泛着淡青色，像是藏着什么活物。“能容一人通过。”他说，指尖摸了摸暗流的岩壁，“上面有九幽会的标记，跟沉棺的蛇纹对得上。”
温明玉抹了把脸上的水，从背包里掏出残骸的声波仪：“刚才录了藤条的震动频率，跟沉棺的共振一致——这潭是个‘饲藤阵’，沉棺是养尸的容器，藤是守墓的。”她吐槽似的笑了一声，“早知道要跟死人抢地盘，项目经费里该加个‘沉棺鉴定费’。”
雷鸣拧着战术服的水，冻得牙齿打颤：“这潭水比我当年在东北冰水训练还狠，现在骨髓里都透着凉。”他指了指暗流深处，“里面真有活路？”
闻人瑨把分金尺收回来，尺端的蓝光渐暗：“地脉通着暗河，再往前应该能出溶洞。但……”他回头望了眼寒潭，沉棺的棺盖又动了动，渗出的尸液在水面聚成一团，“那些东西不会放过我们。”
三人整理好装备，依次钻进暗流。闻人瑨在前，分金尺探路；温明玉居中，举着潜水镜照路；雷鸣在后，军工铲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咔嗒”一声——
是沉棺棺盖完全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无数条食人藤从潭里窜出来，末端的分叉蛇信舔着岩壁，往暗流入口钻。温明玉回头喊：“快走！它们要挤进来了！”
雷鸣推了温明玉一把，自己殿后。军工铲挥出去，砍断了几条藤条，可更多的藤条涌过来，缠住他的脚踝。闻人瑨回头，分金尺刺进藤条的根部，蓝光炸起，藤条发出滋滋的响声，慢慢缩了回去。
“进去！”闻人瑨拽着雷鸣往暗流深处跑。身后传来藤条撞在岩壁上的声音，“咚咚”的，像有人在敲门。直到他们钻进暗流深处的一道石缝，身后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暗流里的水更凉了，却带着股新鲜的泥土味。温明玉打开手电筒，照见岩壁上的刻痕——是古老的符咒，跟卷二冰棺上的一样。她伸手摸了摸，符咒的凹痕里积着泥，却依然清晰：“这是九幽会的‘镇尸符’……他们早就知道这潭有问题。”
雷鸣靠在岩壁上喘气，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刚才那藤……要是没砍断，我现在已经在棺材里跟死人作伴了。”
闻人瑨擦了擦分金尺上的泥：“不止藤。”他指了指暗流的前方，“沉棺里的东西，比藤更可怕。”
手电筒的光晃过前方——暗流的尽头，似乎有个更大的空间。温明玉的声音里带着警惕：“里面有什么？”
闻人瑨没有回答。他望着前方的黑暗，分金尺的蓝光再次亮起，映得他的脸有些发白：“不知道。但张九斤说我们逃不掉……”
“逃不掉”三个字像块石头，沉进暗流的水里。远处传来潭水的波动声，像某种巨物在翻身。
三人的脚步顿了顿。然后，雷鸣攥紧军工铲，第一个往前走：“管他是什么，先走出去再说。”
温明玉跟上，手电筒的光扫过岩壁的符咒：“记得写报告的时候，把‘沉棺养尸’‘饲藤阵’都加进去——不然项目经费不够赔我损耗的声波仪。”
闻人瑨走在最后，分金尺的金光渐亮：“再加个‘潭底勘探费’，要按小时算。”
黑暗里，传来他们模糊的笑声。而身后的寒潭，沉棺的棺盖已经完全打开，一缕缕黑色的雾气飘出来，往暗流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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