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化妆间内,那紧绷得如同弓弦般的气氛,在林那番关于“自由灵魂”与“黎明烈阳”的激昂陈词后,悄然发生了变化。
赛弗林·伊格尼斯,这位强大的不灭卿,久久地凝视着眼前这个银发少年。林的目光纯粹而坚定,里面没有丝毫杂质,只有对朋友的真挚担忧和对某种信念的执着。那眼神,仿佛能洗涤一切世俗的尘埃。
忽然,赛弗林伸出左手,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脸,发出一声低低的、混合着感慨、无奈和由衷赞叹的笑声。笑声从指缝间流淌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释然。
“呵呵…哈哈哈…”他摇着头,放下手,那双重新眯起的金色眼眸中,危险的光芒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宠溺的、难以置信的欣赏,“天才…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怪物…林,我现在是真的…有点想收你当义子了。伊格尼斯家需要你这样的头脑。”
“啊?!”
林的瞳孔瞬间放大,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写满了震惊和“您没开玩笑吧?!”的荒谬感。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连忙摆手,舌头都有些打结:“等、等等!先生!您想喜、喜当爹啊?!这…这可使不得!太为难我了!真的!完全乱辈分的吧 !”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表情更加惊恐:“而且!而且要是让维罗妮卡那家伙听见了…她绝对会多心!绝对会炸毛!到时候就不是踩脚那么简单了!您这是给我找不自在啊!”
想象一下维罗妮卡得知自己凭空多了个“兄弟”后的暴走场面,林就觉得头皮发麻。
赛弗林被林这副避之唯恐不及、活像要被推入火坑的夸张模样彻底逗乐了,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本那点最后的心思也被冲淡了,后台的气氛终于彻底缓和下来,不再有丝毫剑拔弩张的痕迹。
笑过之后,林重新坐直身体,银灰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赛弗林,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么…不灭卿阁下,您的回答是?”
赛弗林轻轻叹了口气,表情恢复了家主的沉稳,但语气却不再冰冷:“我对维罗妮卡未来可能需要通过联姻的决定…目前依旧没有改变。”他看到林的眼神微微一黯,但话锋随即一转,眯着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轻松和妥协的笑意,“但是——”
“我接受你的建议。你说得对,现在…确实太早了。小狐狸才十二岁,她的天空应该更广阔一些。”他顿了顿,声音温和却坚定,“所以,关于她的联姻事宜,无论是普朗克家,还是其他任何家族,都将暂时推迟。在她年龄适当之前,我不会再主动推动此事。”
听到这话,林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甚至还调皮地对赛弗林眨了眨眼,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感谢您的开明和理解,阁下。我相信您是一位真正为女儿着想的好父亲。”
赛弗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站起身。林也跟着站起来。
赛弗林突然走过去,伸出手,十分自然地拍了拍林的肩膀,那动作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亲近和认可:“走吧,孩子。外面的舞会还没结束呢,我这个主人离开太久可不行。”
林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的,阁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后台出口。就在赛弗林的手即将推开那扇隔开两个世界的门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歉意:“还有一件事…林,我要向你道歉。”
林有些疑惑:“道歉?”
“嗯。”赛弗林微微侧头,“为了我那拙劣的借口——以你的平民身份无法参加舞会。我很抱歉。那并非出于对你的轻视,而是…嗯,某种程度上的‘保护’和…顾虑吧。希望你能理解。”
林闻言,慌忙摆摆手,脸上露出毫不在意的笑容:“哦!您说的是这个啊!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其实我也是厚着脸皮,蹭了德米特家的光才混进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蹭您一顿豪华大餐!您不怪罪我擅自闯入就好!”他嘿嘿一笑,露出小狐狸般的狡黠,“只要您别忘了事后结清我那一百枚金币的尾款就行!那可是我的辛苦钱!”
赛弗林听到他提起金币,忍不住笑出了声,语气轻松地保证:“当然不会。至少…在我们刚才那场谈话之后,我绝不会再有拖欠你报酬的念头了。”他心想,能用一百金币换来这样一个天才的一个人情和解决眼前的麻烦,简直太值了。
林表面上笑嘻嘻,心里却在疯狂吐槽:‘什么?!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该死的!原来之前真的动过想拖欠老子血汗钱的念头!还想空手套白狼让本大爷给你当便宜儿子!我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呸!’
就在这时,赛弗林的手搭上了门把手,另一只手却突然出其不意地按在了林的后背上。
“嗯?”林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从背后传来——
赛弗林推开了门,同时手上用力,直接将林推了出去!
唰——!
瞬间,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突然从后台出现的两人身上!
原本喧闹的舞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音乐声似乎都变得遥远了。所有宾客都惊讶地看着去而复返的不灭卿,以及…他身边那个多出来的、长相精致犹如人偶、却穿着一身与场合格格不入的普通外套的银发男孩!
“各位,十分抱歉,刚才有些琐事,失陪了片刻。”赛弗林脸上重新挂起完美无瑕的主人笑容,对着全场宾客微微颔首致意,仿佛刚才只是出去透了口气。
而此刻,舞池中央,正跳得满头大汗、心神不宁的维罗妮卡和德米特也猛地停了下来,震惊无比地看向这边!维罗妮卡的眼睛瞪得溜圆,完全无法理解——林?!他怎么和父亲一起从后台出来了?!他们刚才在一起?!发生了什么?!
塞西莉亚捂着小嘴,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林怎么会和不灭卿阁下在一起?还表现得…似乎很熟悉?
玛格丽特夫人也皱起了眉头,看向丈夫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只有奥瑟,看到林安然无恙地出现,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赛弗林的目光扫过舞池,精准地落在女儿和德米特身上,他微笑着,用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看来我的女儿已经跳了很久,想必二位也累了。莱茵哈特少爷,感谢你的邀请,请允许小女暂且休息一下。”
这话一出,等于是直接中断了舞蹈。一旁早就脸色铁青、如同背景板般的约克·普朗克,见状更是无地自容,灰溜溜地彻底躲进了人群深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维罗妮卡还处于巨大的震惊和懵逼中,她看向父亲,又看向林。林对上她的目光,悄悄地、飞快地对她露出了一个“搞定,安心”的眼神,还附带了一个大拇指。
德米特心领神会,虽然同样满肚子问号,但还是立刻展现出了贵族少爷的素养。他拉着还在发愣的维罗妮卡的手,优雅地完成了最后一个谢幕的舞蹈动作,然后绅士地松开了手。
就在这时,赛弗林做出了一个让全场再次哗然的举动。
他向前一步,再次揽过林的肩膀(动作自然得仿佛林就是他家的孩子),将他轻轻推到稍微靠前一点的位置,然后面向所有宾客,声音清晰而洪亮地宣布:
“与此同时,借此机会,请允许我向大家郑重介绍一位我女儿维罗妮卡非常要好的朋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每一张惊讶的脸。
“——同样来自星之庭院、才华横溢的林!他也是今晚这场宴会的特邀嘉宾之一!之前因为一些小小的误会未能及时介绍,是我的疏忽。”
轰——!
这番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瞬间引爆了全场!
所有宾客都惊呆了,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响起!
“什么?!”
“那个银发孩子?特邀嘉宾?”
“星之庭院的学生?维罗妮卡小姐的好朋友?”
“之前不是说…”
“不灭卿亲自介绍?!这意义非同一般啊!”
玛格丽特夫人彻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等于是在所有贵族面前,公开承认并抬高了那个平民小子的身份!
维罗妮卡更是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大脑彻底过载,一片空白!父亲…父亲在说什么?!好朋友?!特邀嘉宾?!他…他承认了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感觉这个世界变得太快,她快要跟不上了!
德米特和塞西莉亚也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状况。
奥瑟站在人群边缘,看着成为全场焦点的林,小手紧张地握在了一起,既为林感到高兴,又忍不住担心。
而站在聚光灯下的林本人,也是一脸措手不及的惊讶。他愕然地侧头看向身旁笑眯眯的赛弗林,用眼神无声地控诉:‘老狐狸!你又搞什么鬼?!没说还有这一出啊!’
赛弗林只是眯着眼,笑得像只偷吃了鸡的狐狸,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示意他安心接受。
舞会的局势,因为不灭卿这石破天惊的介绍,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这个原本藏在角落的“随从”,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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