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巧克力般缓缓覆盖圣罗德尔。林拖着疲惫的双腿踏上浮空岛的传送阵时，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奥瑟的金发失去了平日的柔顺光泽，蔫蔫地贴在额头上；德米特腰间的翡翠短杖歪斜地挂着，领口的断剑徽章都蒙了一层灰。
我说真的！你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德米特突然跳到林面前，深蓝色刘海下的疤痕因为兴奋而发亮，你对着不灭卿说那些话的时候，简直比我父亲还像大人！他夸张地比划着，您必须多关心她——天呐！维罗妮卡当时的表情，竟然哭了...
林揉了揉太阳穴，银发间还沾着泥土和墙灰的混合物。他刻意避开德米特探究的目光：快走吧，食堂要关门了。
德米特转向奥瑟，后者正用袖子擦拭林脸上的灰尘。金发少年立即挺直腰板：因为林特别厉害！他的蓝眼睛在提到林时总是亮得像星星，他什么都知道！
喂喂，德米特小跑两步追上走在前面的林，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背，这些本事到底从哪学的？该不会你其实是哪个隐世家族——
事了拂衣去。林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少废话，走了。
魔法学院的灯火在夜色中格外温暖。三人像三条脱水的鱼一样滑进食堂时，最后一锅奶油浓汤正在收摊。他们狼吞虎咽地吃完冷掉的三明治，连德米特这种话痨都累得没力气聊天了。
学院宿舍的走廊上，三道人影被月光拉得老长。林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每走一步都感觉膝盖在抗议。奥瑟的蔫蔫的站着，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德米特更惨，他的翡翠短杖不知何时插在了腰带后面，走路时不停地戳着自己的屁股。
我发誓...德米特喘着粗气，断剑徽章歪歪斜斜地挂在皱巴巴的领口，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今天...累死了……
林的手指刚碰到宿舍门把手，突然像被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背往上爬，银发几乎要一根根竖起来。他缓慢地转过身，脸上的表情让奥瑟和德米特同时后退了半步。
作...业...
这两个字像晴天霹雳般在走廊里炸开。德米特的面包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奥瑟脚边。金发少年机械地低头看了看面包，又抬头看了看林，蓝眼睛里的困意瞬间被惊恐取代。
三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原地。远处钟楼的报时声悠悠传来——十一下，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得格外响亮。
西奥多教授的...德米特的声音开始发抖。
明天要交的...奥瑟接上后半句，小脸煞白。
全部...林闭上眼睛，绝望地补充道。
林突然咬牙切齿地瞪着德米特：都说了先写完作业再出去玩！
这能怪我吗！德米特抓狂地揪着自己头发，谁知道会碰上我姐，还有维罗妮卡，还有不灭卿——这是不可抗力！
一阵可怕的沉默。
啊啊啊！！！
德米特突然发出的惨叫惊飞了窗外树上的夜枭。他像个疯子一样揪着自己深蓝色的头发原地转圈：完了完了完了！那个魔鬼教授说过迟交一分钟就罚抄魔法编年史全卷！
奥瑟的金发肉眼可见地炸了起来，活像只受惊的猫咪。他慌乱地翻找着作业袋。我...我的羊皮纸呢...墨水瓶好像也...
林深吸一口气，突然抓住两人的后领：图书馆！现在！立刻！马上！
接下来的场景堪称星之庭院建校以来最疯狂的午夜狂奔。三个身影在走廊上横冲直撞，奥瑟的笔记本在奔跑中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德米特怀里抱着的宵夜零食天女散花般撒了一路；林银色的头发在头顶飘成一道流星般的轨迹。
让开！作业紧急！德米特对着走廊上的盔甲装饰大喊。
对、对不起！奥瑟甚至对一幅画像道歉。
当他们像三颗炮弹一样撞开图书馆大门时，值夜的图书管理员——一位戴着厚镜片的老精灵——吓得把手中的热茶泼在了自己的长袍上。
又来了几个赶死的。老精灵推了推眼镜，看着三个瘫在长桌上的少年。
林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喘气，颤抖的手指翻开《基础魔法理论》。德米特已经趴在桌上用头撞击厚重的典籍，发出的闷响。只有奥瑟还勉强保持着理智，但当他试图蘸墨水时，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分...工...林气若游丝地说，德米特...咒语的部分...奥瑟...抄写快的部分...我...剩下的难的...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缓慢流逝。图书馆的魔法沙漏显示已经过了午夜，三人的状态每况愈下：
德米特的演算纸上开始出现莫名其妙的涂鸦——一只戴眼镜的火狐狸；
奥瑟工整的字迹逐渐扭曲，最后几行完全变成了波浪线；
林引用的魔法理论开始胡言乱语，甚至把元素转化写成了元素料理。
当时钟指向凌晨三点时，德米特突然发出一声诡异的傻笑：嘿嘿...矩阵...嘿嘿...狐狸耳朵...
他疯了。林面无表情地说。
奥瑟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德米特灌了半瓶不知从哪搞来的提神药水。结果他的脸立刻变成了翡翠短杖同款绿色，趴在窗边干呕了半天。
黎明前的最后一小时，三人已经进入了某种诡异的清醒状态。德米特开始用唱诗班的调子背诵咒语；奥瑟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但写字速度莫名快了一倍；林则进入了某种超然境界，写出的论文段落竟然意外地有深度——虽然他自己完全不记得写了什么。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时，三颗脑袋同时砸在桌面上。他们面前堆着勉强完成的作业：德米特的计算矩阵上有可疑的口水痕迹，奥瑟的抄写本最后几页字迹像喝醉的蜘蛛爬的，林的论文结尾处有个明显的墨水晕染——那是他睡着时脸砸上去的证明。
我们...还活着...德米特气若游丝地说。
下次...林咬牙切齿地说，谁敢再说作业晚上再做，我就把他吊起来喂乌鸦 。
德米特竟然虚弱地举起手：我投赞成票...
奥瑟已经困得说不出话，只是发出了一声呜咽般的附和。三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在晨光中走向他们命中注定的审判——西奥多教授的课堂。
当第一堂课的铃声响起 ——
该死 ！要迟到了 ！林急忙拉起瘫软的德米特和奥瑟二人 ，差点给了他们一巴掌让他们清醒清醒。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冲进教室时，西奥多教授的单片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教室里的其他学生齐刷刷转头，有人发出窃笑——三人的模样实在惨不忍睹：林的银发翘得像被雷劈过，奥瑟的领结系反了，德米特的袍子内外穿反，露出里面的裁缝线。
迟到。西奥多教授的声音像冰刀刮过玻璃，加上未整理的仪容。他指了指教室后方，罚站。
林耸耸肩，轻车熟路地走向罚站区一脸平静——上辈子高中的经验此刻派上了用场。德米特哀嚎一声，拖着脚步跟上；奥瑟则红透了脸，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
就在他们站定的瞬间，林注意到一个空位——维罗妮卡今天竟然没来 ！她的火红头发没有像之前一样刺眼地出现在前排。那个昂着下巴的位置空空荡荡，桌面上连一本课本都没有。
今天讲元素的嵌套应用。西奥多教授敲了敲黑板，缺席者自行补课。
林靠着墙，思绪飘远。昨天巷子里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维罗妮卡颤抖的肩膀，赛弗林震惊的表情。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上的抓痕，愈合的地方微微发痒。
德米特在旁边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奥瑟强撑着记笔记，但字迹已经变成了歪歪扭扭的爬虫。林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张空桌上，一个奇怪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那个暴躁狐狸，该不会因为昨天的事...又出什么问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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