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青石镇的田野被霜气染成了白，新扩的灵壤却透着层淡淡的褐金，像盖了层薄纱。墨渊和凌恒踩着薄霜，往灵壤里埋最后一批异谷壳——这是今年最后的冬藏活计，谷壳混着引灵草灰，能在土里发酵一冬，开春时正好给灵壤“补劲”。
“埋深点，”凌恒用锄头把谷壳往土里压，“别让野鼠刨了去。”他额头上冒着细汗，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冷空气中。
墨渊应着，手里的铁锹没停。灵壤经过这阵子的养护，已经变得又细又软，铁锹插下去毫不费力，翻上来的土块带着股清润的香气，不像普通冻土那样刺鼻。“你闻，”他直起身，“这土的香味比刚扩种时浓多了。”
凌恒凑近闻了闻，果然，那股混合着月心草和凝灵晶的气息更醇厚了，像酿了半载的酒，藏着股暖意。“道长说这是灵气凝得足了，”他笑着说，“等开春下种，准能长得比去年还旺。”
两人正忙着，王铁匠推着独轮车来了，车上装着十几个新打的铁桶。“里正让我把这些桶送来，”他把车停在田埂边，拍了拍桶身，“说是装明年的异谷种子用，铁桶防潮，比陶缸结实。”
铁桶是深褐色的，内壁打磨得很光滑，桶底还刻着个小小的“灵”字。“这手艺越来越精细了，”墨渊摸了摸桶壁，“连边角都磨圆了，不怕硌着种子。”
“我闺女说的，干活得讲究，”王铁匠嘿嘿笑，“她还帮我画了桶盖的花样，说是盖上后密不透风。”
说话间，张婶带着几个妇女挎着篮子走来，篮子里是刚蒸的窝头，还冒着热气。“天凉，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她把窝头递给墨渊，“里面掺了点异谷面，比纯杂粮的软和。”
墨渊咬了口窝头，果然，带着淡淡的甜味，咽下去后，胃里很快暖了起来。远处的田埂上，孩子们在追逐打闹，手里攥着冻红的小拳头，笑声清脆得像银铃。李木匠蹲在不远处，正给新做的木犁抛光，犁头的木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今年冬天怕是比往年冷，”张婶望着天边的云层，“得把粮仓的窗户再糊层纸，别让寒气进去伤了谷种。”
“我已经让李木匠做了新窗纸，”凌恒说，“他说用桐油浸过的纸防水，还透光，正好。”
埋完谷壳，太阳已经升到头顶。灵壤被翻得平平整整，像块铺展开的锦缎。墨渊蹲在田边，抓起一把土，土粒在掌心慢慢散开，带着点温润的潮气，一点不冰手。“这土真能自己发热，”他惊讶道，“比揣在怀里还暖乎。”
“灵气聚得多了，自然会生暖，”不知何时，道长也来了，手里拄着拐杖，“就像人攒了劲，浑身都热乎。这灵壤啊，现在跟有了精气神似的。”
大家围坐在田埂上，吃着窝头，说着开春的活计。谁负责翻地，谁负责选种，谁负责搭篱笆，说得清清楚楚，像在排演一出早就烂熟于心的戏。墨渊听着，心里忽然觉得，这冬藏的日子，看似清闲，实则藏着最实在的盼头——把土地侍弄好，把种子收好，把日子盘算好，等着开春一声令下，就卯足劲往前奔。
“明年扩种到五亩，”里正不知何时也来了，手里捏着本账册，“我算了算，光咱们镇吃用能余下不少，正好跟府城的药行订个长期的约，换些铁器和药材，日子能更宽裕些。”
“那我得多打些农具，”王铁匠接话，“不光犁耙，还得做些新的脱粒机，五亩地的谷穗，得快些脱粒才好。”
李木匠也点头：“我琢磨着做个新的播种机，能调深浅，保证下种匀实，省得弯腰弓背的受累。”
墨渊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忽然觉得，这冬天的暖意，不只是灵壤里的热气，更是这一呼百应的热闹劲。就像这灵壤离不开异谷，异谷离不开众人的侍弄，大家凑在一起，你搭把手，我出个主意，再冷的冬天也能过得热热闹闹。
收拾东西往回走时，风里已经带了点雪籽，打在脸上微微发疼。但没人缩脖子，脚步都透着股轻快。墨渊回头望了眼灵壤，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在跟他们道别。
他知道，冬天才刚刚开始，还有漫长的等待。但只要这灵壤里的暖意还在，只要身边这些人的劲还在，开春的希望就绝不会远。就像这藏在土里的谷壳，看似沉寂，实则在悄悄积蓄力量，等着明年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炊烟在镇子上空袅袅升起，混着异谷的清香，把整个青石镇都裹在暖暖的气息里。墨渊摸了摸怀里剩下的半个窝头，觉得这日子，踏实得就像脚下的灵壤，藏着暖，也藏着无限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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