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前后,天气陡然热了起来,日头烤得田埂发烫。墨渊蹲在试验田边,手里捏着株蔫掉的谷苗,根须被咬得七零八落,断口处还沾着湿泥。“又是蝼蛄,”他眉头拧成个疙瘩,往土里扒了两下,果然看见只土黄色的虫子蜷在根旁,“这东西太能啃,再这么下去,苗都要被它们毁了。”
凌恒提着水桶过来,刚从河边打水回来,桶沿的水珠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不止你这试验田,”他放下水桶,指着远处的玉米地,“张屠户家的玉米苗也被咬了,早上他在地头气得直骂。”
两人正说着,王铁匠扛着个铁架子匆匆走来,架子上绷着细密的铁丝网,网眼比指甲盖还小。“看看这个!”他把铁架往田埂上一放,黝黑的脸上带着兴奋,“我琢磨了半宿,这网埋在土里,蝼蛄钻不过去,苗根就能保住了。”
墨渊凑近看,铁丝网边缘被敲成了尖刺状,埋进土里能扎得更深。“这网够结实吗?”他用手指戳了戳,铁丝挺硬,“蝼蛄的爪子能扒土,别被它们刨开了。”
“放心,”王铁匠捡起块石头砸了砸网面,铁丝网纹丝不动,“这是用废铁回炉打的,比普通铁丝硬三成。我让李木匠给做了木框固定,埋下去稳当得很。”
说干就干。男人们扛着铁网往田里去,沿着谷苗根部挖浅沟,把铁网埋进去,边缘用土压实;女人们跟在后面撒麸皮,里面拌了农药——蝼蛄爱吃麸皮,这是给它们设的“陷阱”;孩子们提着小竹笼,在田埂边转悠,看见蝼蛄就扑上去抓,笼里很快就装了半笼,密密麻麻的让人头皮发麻。
“张叔,您这撒药的手法不对,”墨渊看见张屠户把麸皮堆成了小土堆,赶紧过去提醒,“得撒匀了,不然蝼蛄只吃一堆,别的地方还是会咬苗。”
张屠户嘿嘿笑了两声,赶紧把麸皮扒开:“还是你们年轻人心细。想当年我种庄稼,哪有这些讲究,虫子来了就靠手抓,抓不过来就只能认栽。”
“现在有王铁匠的铁网,有农药,肯定比以前强。”墨渊帮着他撒匀麸皮,“等这茬苗定了根,蝼蛄就难啃动了。”
王铁匠那边已经埋好了一片铁网,他正用锄头把土拍实,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网面上,“啪嗒”一声碎成小水珠。“这网埋下去,至少能管三年,”他直起身,捶了捶腰,“明年再在边上种点蓖麻,这东西的根有毒,蝼蛄闻着就躲。”
凌恒蹲在铁网边观察,忽然指着一处说:“这里得再压块石头,土有点松,怕下雨冲开。”
王铁匠赶紧搬来块石头压上,又往周围培了些土:“还是凌恒哥想得周到。”
晌午的太阳最毒,田埂上的人却没歇着。墨渊的后背被汗水浸透,蓝布褂子贴在身上,像层湿泥巴。他看着埋好的铁网在田里连成一片,像给土地穿上了件铠甲,心里忽然觉得踏实——不管是看得见的蝼蛄,还是看不见的困难,只要肯想办法,总能找到应对的法子。
歇脚时,张婶送来绿豆汤,凉丝丝的,带着股薄荷香。大家坐在田埂上,捧着粗瓷碗喝,没人说话,却都透着股劲。墨渊喝着汤,看王铁匠在地上画新的铁网图样,李木匠蹲在旁边提建议,两人时不时争两句,声音却透着股亲热。
“等蝼蛄治住了,就得防鸟雀了,”凌恒忽然开口,“谷穗灌浆时,它们最爱来啄。”
“那简单,”王铁匠大手一挥,“我再打些稻草人,穿上旧衣服,插在田里,保准把鸟吓跑。”
墨渊笑了,觉得这日子就像田里的苗,得时时刻刻盯着,防虫、防鸟、防旱、防涝,一点都马虎不得。但只要大家凑在一起,你出个主意,我搭把手,再难的坎也能迈过去。
傍晚,夕阳把铁网染成了金红色。墨渊跟着凌恒往回走,路过试验田时,特意看了看埋网的地方,谷苗挺直了腰杆,叶片在风里轻轻晃,像在跟他们打招呼。他知道,蝼蛄的麻烦还没彻底解决,但这铁网已经立在了那里,像个无声的誓言——要把这片地守好,把日子过好。
田埂上的脚步声很轻,混着虫鸣和风声,格外让人安心。墨渊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半块绿豆糕,是张婶塞给他的,甜丝丝的,像这忙碌里藏着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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