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一到,青石镇就被蝉鸣裹了个严实。天刚蒙蒙亮,镇外的槐树上就响起“知了——知了——”的叫声,一只起头,百只应和,像支不知疲倦的乐队,从清晨闹到深夜,把暑气都搅得更浓了些。
墨渊跟着凌恒在玉米地里除草。玉米已经长到一人多高,宽大的叶片边缘带着锯齿,不小心蹭到胳膊上,就是一道红痕。地里的土被晒得滚烫,踩上去像踩着烙铁,汗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在粗布衣衫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这草得连根拔,”凌恒攥着一把狗尾草,用力一拽,草根带着泥土被拔起,“不然下雨就又长,跟玉米抢肥料。”
墨渊学着他的样子拔草,手指被草叶割得有些疼,却不敢停。他看见玉米秆上结着小小的玉米棒,披着嫩绿的苞叶,顶端的须子像老爷爷的胡须,红的、黄的,煞是好看。“凌恒哥,这玉米什么时候能吃?”他问,想起煮熟的玉米,甜津津的,带着清香。
“得等处暑,”凌恒擦了把汗,“现在还嫩着呢,得再长两个月,玉米粒才饱满。”
田埂上,张屠户正给菜地浇水。他推着独轮车,车上放着个大木桶,往菜地里的黄瓜、茄子、辣椒根部泼水。水珠落在干裂的土地上,“滋滋”地冒着白烟,很快就被吸干。“这黄瓜再不浇水就蔫了,”他对着凌恒喊,“昨天看还结了几个小的,今天就打蔫了。”
李木匠带着徒弟在搭建凉棚。凉棚搭在田边的树荫下,用竹竿和茅草搭成,能挡住毒辣的太阳,供大家歇晌用。“再往东边挪挪,”李木匠指挥着,“那边树荫大,更凉快些。”
巧铜张的铺子里,摆着不少新做的竹器。有竹编的凉帽,比草帽更透气;有竹制的扇子,扇起来风更大;还有几个竹床,铺在院子里,晚上躺在上面睡觉,比屋里凉快多了。“凌恒,要不要买个竹床?”他喊着,“给你算便宜点,夏天睡着舒坦。”
“等卖了这季玉米再说,”凌恒笑着摆手,“现在钱得省着用。”
中午的太阳像团火,烤得人头晕。众人都躲进李木匠搭的凉棚里歇晌,张婶带着妇女们送来解暑的酸梅汤和菜饼。酸梅汤是用乌梅和冰糖熬的,冰镇过,酸中带甜,喝一口浑身清爽;菜饼是用韭菜和鸡蛋做的,外酥里嫩,香气扑鼻。
“快喝点汤,”张婶给墨渊递过一碗酸梅汤,“看这孩子,脸都晒红了,别中暑了。”
墨渊接过碗,一饮而尽,冰凉的汤汁顺着喉咙流下去,感觉暑气消了大半。他看着凉棚外的田野,玉米叶在阳光下打着卷,远处的稻田泛着油绿的光,忽然觉得这炎热的夏天,也有它独特的生机。
下午,蝉鸣更响了,像是在抗议这没完没了的热。墨渊跟着凌恒去查看水稻的长势。水稻已经开始孕穗,稻秆顶端鼓鼓的,像藏着个小秘密。“这就是稻穗,”凌恒指着鼓包处,“过阵子就会抽出来,变成金黄的稻穗。”
墨渊凑近了看,能看见稻秆里隐隐的绿色,心里充满了期待。他想起秦老说过,小暑时节,作物进入旺盛生长期,得好好照看,不然会影响收成。
傍晚时分,太阳西斜,暑气稍稍退了些。镇上的孩子们跑到河边玩水,有的摸鱼,有的打水仗,笑声清脆,把蝉鸣都盖过了。墨渊也想去,却被凌恒叫住:“先把农具收拾好,明天还要用。”
墨渊只好跟着收拾农具,把镰刀、锄头擦干净,放回竹篓里。虽然心里惦记着河边的热闹,却也知道干活更重要。
回到镇上,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泼凉水降温。石板路被泼湿后,冒出阵阵白汽,带着泥土的清香。老板娘在厨房做晚饭,锅里炖着冬瓜排骨汤,清热解暑,香气飘出老远。
“快洗手吃饭,”老板娘笑着说,“今天给你们加个菜,炒个新摘的丝瓜,嫩得很。”
墨渊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天边的晚霞,听着满镇的蝉鸣,忽然觉得这小暑的蝉鸣里,藏着夏天的密码——它在告诉人们,虽然炎热,却也是生长的好时节,只要好好照看,秋天就会有满满的收获。
夜里,墨渊躺在院子里的木板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星比往常更亮,像撒了一地的碎钻。蝉鸣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蛙鸣和虫叫,混合着远处的溪流声,像一首温柔的夜曲。
他知道,夏天还很长,后面还有大暑、立秋、处暑……但只要像现在这样,勤恳劳作,耐心等待,就一定能迎来丰收的秋天。而这小暑的蝉鸣,就是夏天的序曲,热闹而热烈,预示着一个充满生机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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