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日头短了些，却愈发金贵。青石镇家家户户的墙角、窗台，都摆上了晾晒的作物，红的辣椒、黄的玉米、褐的栗子，还有白花花的萝卜干，像给镇子缀上了五彩的珠子，风一吹，带着干燥的香气，格外喜人。
客栈的后院墙角，墨渊正帮老板娘晒南瓜干。金黄的南瓜切成条，摆在竹匾里，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他时不时翻一下瓜条，让每一面都晒得均匀。“这南瓜是李爷爷家种的，”他说，“比普通南瓜甜，晒成干肯定好吃。”
凌恒蹲在旁边，用线穿起刚收的干辣椒。红线穿过辣椒蒂，一串一串挂在晾衣绳上，红得像火苗。“张婶说，这种朝天椒最辣，晒干了磨成粉，炒菜时放一点就够味，”他把穿好的辣椒串递给墨渊，“挂在屋檐下，既好看又实用。”
老板娘端着刚切好的萝卜干出来，摊在另一个竹匾里。萝卜切得粗细均匀，撒了层薄盐，正冒着水汽。“这萝卜得先腌一天，把水腌出来，再晒才脆，”她边摆边说，“等晒好了，拌点香油和醋，就是道下饭的好菜。”
李木匠扛着捆玉米杆过来，玉米棒已经剥了皮，金灿灿的玉米粒饱满得快要炸开。“把这些挂在房檐下，”他指着后院的横梁，“能存到冬天，煮着吃、烤着吃都行，孩子们最爱。”
墨渊自告奋勇爬上梯子，帮着挂玉米串。他踮着脚，把玉米串牢牢系在横梁上，动作比去年灵活多了。“你看，像不像金元宝？”他指着挂成一排的玉米，笑得露出小虎牙。
“像，”李木匠笑着说，“这就是咱老百姓的金元宝，比啥都实在。”
巧铜张也来凑热闹，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炒熟的栗子。栗子壳裂开小口，露出棕褐色的果仁，香气扑鼻。“给你们尝尝鲜，”他把栗子分给众人，“这是后山摘的野生栗子，比家种的小，却更甜。”
墨渊剥开一颗栗子，烫得直搓手，却还是赶紧塞进嘴里，软糯香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让他眼睛一亮：“比城里糖炒栗子还好吃！”
“那是，”巧铜张得意地说，“刚摘的栗子新鲜，不用放糖就甜，等晒成栗子干，能当零食吃一冬天。”
阿木爷爷背着药篓路过后院，看见晒得热闹，也停下脚步。他篓子里装着些晒干的草药，有紫苏、有薄荷，还有几株金贵的枸杞。“这些枸杞能泡水喝，”他拿出一小把，递给老板娘，“放在南瓜干里一起蒸，能补气血。”
老板娘笑着接过来：“正好，等南瓜干晒好了，就按您说的试试。”
午后的阳光透过院墙，在晾晒的作物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墨渊躺在玉米杆堆上，嘴里叼着颗栗子，看着屋檐下的辣椒串在风里摇晃，忽然觉得这晒秋的景象，比学堂里画的画还好看。
“凌恒哥，”他说，“你看那辣椒串，像不像你教我的剑招？一串一串的，还挺整齐。”
凌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辣椒串确实排列得很整齐，在阳光下红得耀眼。“有点像，”他点头，“不过剑招要灵活，这辣椒串却得挂稳了，不然会掉下来。”
“不管是练剑还是晒秋，都得用心，对吧？”墨渊坐起来，认真地问。
“对，”凌恒摸了摸他的头，“做什么事都一样，不用心就做不好。”
日头偏西时，该收的作物都收进了屋。南瓜干晒得半干，透着韧劲；萝卜干水分少了些，开始发脆；辣椒串则更红了，像挂了一串小灯笼。老板娘把这些收进陶罐，盖好盖子，放在阴凉的储藏室里。
“等大雪封门的时候，”她说，“咱就着这些干货喝酒、聊天，想想都舒坦。”
墨渊帮着把竹匾摞起来，看着空荡荡的墙角，心里却很满足。他知道，这些晒好的作物，会在冬天里陪着他们，让寒冷的日子也透着股丰收的暖。
凌恒望着天边的晚霞，晚霞把屋檐下的辣椒串染成了橙红色，格外好看。他忽然明白，这墙角的晒秋，晒的不只是作物，还有一年的辛劳和期盼。阳光把水分带走，却留下了最浓缩的滋味，就像青石镇的日子，经过时光的晾晒，变得愈发醇厚、踏实。
墨渊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帮着老板娘打扫后院。风里还带着南瓜干的甜香，混着泥土的气息，让人心里暖暖的。凌恒知道，等明年秋天，这墙角又会摆满新的作物，晒出同样的热闹和希望，一年又一年，循环往复，却总在细微处藏着新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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