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雪越下越紧,煤窑门口的伪装很快就被新雪覆盖,看不出半点异样。凌恒三人踩着雪往回走,脚印在身后没多久就被填平,像从未有人来过。李木匠走在最前面,手里提着根粗木棍,时不时往路边的树丛里探探,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埋伏。
“这雪下得好,”他喘着气说,“能盖住脚印,也能盖住动静,他们就算发现盐没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过来。”
墨渊跟在中间,耳朵冻得通红,却支棱着听周围的动静。雪落的“簌簌”声里,任何一点异响都格外清晰——远处的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咔嚓”声,风吹过松林的“呜呜”声,还有……隐约的马蹄声?
“你们听,”他拽了拽凌恒的衣角,“是不是有马过来了?”
凌恒停下脚步,侧耳细听。果然,西北方向传来“嗒嗒”的马蹄声,不止一匹,正朝着乱石坡的方向去,速度很快,像是急着赶路。
“是他们的人,”凌恒压低声音,“肯定是来运盐的,咱们快躲起来。”
三人迅速钻进路边的灌木从,枝叶上的积雪“哗啦”掉下来,落了满身。灌木不密,能隐约看见雪地里奔来三匹黑马,马上的人穿着和白天那伙人一样的灰布短打,腰间配着刀,其中一个正是白天被凌恒划伤胳膊的汉子。
“他娘的,这鬼天气,”汉子骂骂咧咧的,“等运完盐,非得把那老头和两个小子扒层皮不可!”
“别废话,”领头的人声音很沉,“头说了,天亮前必须把盐运到山口,耽误了时辰,谁都别想活。”
马蹄声很快到了乱石坡,接着传来掀动松枝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惊怒的叫喊:“盐呢?!盐去哪了?!”
“空的!洞里是空的!”另一个声音带着恐慌,“麻袋……麻袋都不见了!”
凌恒三人在灌木丛里屏住呼吸,听着那边的动静。黑马焦躁地刨着蹄子,人在雪地里来回踱步,骂声、东西摔碎的声音混在一起,乱成一团。
“肯定是那老头干的!”受伤的汉子怒吼,“还有那两个臭小子!我就说他们不对劲!”
“追!”领头的人喝道,“他们跑不远,顺着脚印追!”
灌木丛里的三人心里一紧——刚才搬盐时虽然小心,但难保没留下痕迹。李木匠往旁边挪了挪,指着另一侧的密林:“从这边走,林子里树密,能甩开他们。”
三人刚要动身,却听见领头的人冷笑一声:“想往林子里钻?没门!老三,去通知其他人,把这片林子围起来,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盐找出来!”
原来他们还有后手。凌恒心里沉了沉,看来这伙人早有准备,根本没打算轻易离开。他对李木匠和墨渊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别动——现在出去,正好撞进对方的包围圈。
小花飘在凌恒肩头,花瓣被雪冻得有点发僵,铜铃铛却没响,像是知道此刻不能出声。它忽然往密林深处飘了飘,又回头看了看凌恒,像是在指引方向。
“小花发现了什么?”墨渊低声问。
“跟着它走,”凌恒当机立断,“它比咱们熟悉这里。”
三人猫着腰,跟着小花往密林深处钻。林子里的雪更深,树枝交错,几乎看不清路,小花却像是有夜视眼,总能避开挡路的树干和深沟,带着他们往更隐蔽的地方去。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显然对方已经开始搜山了。“这边有脚印!”有人喊道,“往这边追!”
李木匠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些黑色的粉末。“这是以前做木工时用的炭粉,”他往地上撒了点,又故意往另一个方向踩了几个脚印,“引他们往那边去。”
果然,没过多久,身后的呼喊声就往炭粉指引的方向去了。三人松了口气,脚步却没停,一直往密林深处走,直到听见前面传来水流声。
“是山涧,”李木匠辨认着声音,“过了山涧,那边是断崖,他们不敢追。”
山涧不宽,结着层薄冰,冰下的水流“哗哗”响。凌恒先试了试冰的厚度,踩上去晃了晃,还算结实:“快过,别停留。”
墨渊跟着李木匠刚过了山涧,忽然听见“咔嚓”一声——凌恒脚下的冰裂了!他半个身子掉进水里,冰水瞬间浸透了棉衣,冻得他牙帮直打颤。
“凌恒!”墨渊惊呼着想去拉,被李木匠一把拽住:“别过去!冰要塌了!”
凌恒在水里稳住身形,抓住旁边的岩石,用力一撑,硬生生从冰窟窿里爬了出来,身上的水很快结成了冰,像穿了件冰甲,冷得刺骨。“别管我,”他咬着牙说,“快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对方没被炭粉完全引开。李木匠跺了跺脚下的冰,确认暂时安全,便和墨渊一起,架着凌恒往断崖方向跑。
断崖边有个小小的山洞,是以前猎户躲雨用的,刚好能容下三个人。三人钻进山洞,李木匠用石头挡住洞口,只留下条缝隙透气。
洞外很快传来那伙人的声音:“人呢?刚才明明看见往这边来了!”
“会不会掉进山涧了?”
“去看看!”
脚步声到了山涧边,接着是冰层碎裂的声音和咒骂声。“冰裂了!他们肯定掉下去了!”
“下去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盐!”
凌恒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冻得说不出话,牙齿不停地打颤。墨渊解开自己的棉袄,披在他身上,又用体温焐着他的手:“坚持住,凌恒,别睡着。”
李木匠在洞里找了些干燥的枯枝和苔藓,想生火,却发现没带火折子。“该死,”他骂了一句,“早知道就该揣一个。”
小花飘到凌恒身边,用花瓣轻轻蹭着他的脸颊,像是在给她取暖。铜铃铛依旧没响,但凌恒能感觉到它的焦急。
洞外的搜寻声渐渐远了,大概是以为他们掉进了山涧,去下游打捞了。天慢慢亮了,雪也停了,阳光透过洞口的缝隙照进来,在雪地上投下一小片光斑。
“他们暂时不会来了,”李木匠松了口气,“但咱们也不能出去,他们肯定在山下守着。”
凌恒缓过点劲,冻得发紫的嘴唇动了动:“盐……不能留在煤窑,他们迟早会找到。”
“我知道,”李木匠点头,“等天黑,我去把盐往更隐蔽的地方挪,你们在这等着,别乱跑。”
墨渊看着凌恒冻得发白的脸,心里又急又气:“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再强点,就能保护你了……”
“不关你的事,”凌恒虚弱地笑了笑,“能把盐藏起来,就已经赢了第一步。”
阳光越来越暖,洞外的雪开始融化,滴下的水珠“滴答滴答”响,像在计时。凌恒知道,这场较量还没结束,那伙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守住秘密,守住盐,守住青石镇的安宁。
小花飘到洞口,透过缝隙往外看,铜铃铛轻轻响了一声,像是在告诉他们:别怕,天总会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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