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府邸那朱漆大门紧闭，高墙之后，人影绰绰，箭垛之后寒光闪烁，甚至隐约可见滚木石头和金汁大锅的影子。
残存的数百宋家死士在家主宋铁山几近疯狂的嘶吼催促下，依托着府内早已构建好的防御工事，准备进行最后也是最惨烈的战斗。
他们眼中充满了绝望的血丝与困兽般的狠戾，打算用血肉之躯和这座经营百年的府邸，与攻入城内的朝廷大军做最后的交换。
然而，他们预想中的短兵相接、逐屋争夺的惨烈战斗，并未发生。
率先冲入城内的联军骑兵和步兵，在迅速肃清街道上的零星抵抗、控制各要害路口后。
并未立刻向宋府发起冲锋，反而在距离宋府百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迅速结阵，刀出鞘，箭上弦，冰冷的眼神锁定着那座如同刺猬般蜷缩起来的府邸，却引而不发。
他们在等待。
很快，沉重的脚步声和车轮碾压青石路面的吱呀声从后方传来。
数十名膀大腰圆的禁军士兵，推拉着那五架在破城战中立下大功的简易投石车。
艰难地穿过街道，越过废墟，抵达了阵前，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调整射角，对准了宋府的方向。
更让人心悸的是，紧随其后的，是一队队士兵两人一组，用木杠抬着一个个沉甸甸、黑黝黝的铁罐炸弹和捆扎好的陶罐炸弹炸药包。
源源不断地运送到投石车旁，堆积起来，那数量看得人头皮发麻。
宋铁山在府内望楼上，透过箭垛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原本以为，对方攻破城墙后，会仗着兵力优势强攻府邸。
他正好可以依托地形进行最大程度的杀伤，甚至幻想过能撑到对方承受不住伤亡而退却。
可他万万没想到，苏晨竟然根本就没打算派人进来。
他要用那些该死会爆炸的铁罐子，直接从外面，将整个宋府，连同里面所有的人，彻底抹平。
“苏晨，你这懦夫，无耻小人。有本事真刀真枪杀进来，用这等妖术邪法，算什么英雄好汉！！”宋铁山气得浑身发抖，扒着箭垛，朝着外面声嘶力竭地咆哮怒骂，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破音。
他的咒骂，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阵前，苏晨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策马缓缓来到阵前。
他听到了宋铁山的叫骂，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冽如万年寒冰。
“英雄好汉？”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充满讥诮的弧度，“宋铁山，你是不是戏文看多了？打仗，是要死人的。我麾下将士的性命，比你宋家满门逆贼的狗命，金贵一万倍！”
苏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个将士耳中，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热，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崇敬与狂热。
“跟你一刀一枪地拼杀？用我忠勇将士的热血，去换你们这群叛国逆贼的肮脏性命？”苏晨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霸气，“你也配？”
苏晨一挥手，下达了最终的命令：“传令，投石车，目标宋府全境。给我——轰。无需区分建筑，无需顾忌伤亡。轰平为止，步兵阵列戒备，若有逃出者，格杀勿论。”
“得令。”王猛眼中闪过嗜血的兴奋，拔出战刀，向前狠狠一挥：“目标宋府，全速发射，轰他娘的。”
“放！”
“放！”
“放！”命令声此起彼伏。
投石车的杠杆臂再次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猛地扬起。
一枚枚黑沉沉的、代表着死亡与毁灭的铁罐雷、炸药包，被高高抛起。
划过一道道令人绝望的弧线，如同陨石天降，狠狠地砸向宋府那密集的屋舍、亭台、楼阁。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将宋铁山那无力的咒骂彻底淹没。
比之前攻城时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爆炸，在宋府内部接连不断地炸响。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碎木、砖瓦、琉璃、家具的残骸……以及人体的残肢断臂，被恐怖的气浪高高抛起，四散飞溅。
精美的亭台楼阁在爆炸中颤抖、扭曲、然后轰然坍塌。
假山花园被炸得面目全非，囤积物资的仓库被引爆，发出更大的爆炸和火光。
“啊——！”
“救命啊！”
“我的腿，我的腿没了！”
“娘——！”
凄厉的惨叫声、哀嚎声、绝望的哭喊声从府内不断传出，但很快又被新一轮更加猛烈的爆炸声所覆盖。
这根本不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冷酷无情的屠杀与毁灭。
宋铁山站在望楼上，眼睁睁地看着他经营了一辈子象征着宋家荣耀与权势的府邸，在连绵不绝的爆炸中化作一片火海与废墟。
看着他宋家的子弟、死士、家眷在火与铁的风暴中挣扎、哀嚎、化为焦炭与碎片。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呆立当场，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绝望和难以置信。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狠厉，所有的依仗，在这绝对的力量、在这毫不讲理的毁灭面前，显得是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手中的战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一枚铁罐炸弹精准地命中了他所在的望楼。
“轰——！！！”
一声巨响，木制的望楼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宋铁山的身影被猛烈的火光和冲击波彻底吞噬，消失无踪。
轰炸持续了整整一刻钟。
当投石车终于停止咆哮时，原本恢弘气派、庭院深深的宋府，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仍在燃烧的、冒着滚滚黑烟的断壁残垣，以及遍布其间的、焦黑难辨的残破尸体。
刺鼻的血腥味与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整个永年县城的上空。
苏晨冷漠地看着那片废墟，挥了挥手：“步兵上前，清理战场。遇有活口，一律羁押。仔细搜索。”
“是！”
大军开始有序地进入那片犹自滚烫的废墟。
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负隅顽抗与阴谋诡计，果然都只是徒劳的空谈。
苏晨用最直接、最残酷也最有效的方式，碾碎了宋家最后的挣扎。
只剩下太原郡了，也不知道太原齐家会做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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