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机油、血腥和淡淡烟雾的怪异气味，应急灯投下惨白而闪烁的光，将两人的影子在金属墙壁上拉长、扭曲，如同蛰伏的鬼魅。秦文东的问题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重量。
王猛沉默着，那粗犷的脸上，肌肉线条似乎绷得更紧了些。他并没有立刻否认或者承认什么，只是那双惯常充满悍勇之气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更为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挣扎，有顾虑，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几秒钟的静默，仿佛过了几个世纪。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罕见的郑重：
“秦文东”他没有看秦文东，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幽深的通道“你想知道的，我现在……确实还不能说。我没有权限……”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斩钉截铁：
“但你放心，至少现在，就在这里，我们的目标完全一致——干掉重启者，或者夺下这艘船，支援岛上的战斗！这一点，我王猛可以用命担保！”
他抬起手，用拳头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是属于战士的承诺。
秦文东紧紧盯着王猛的侧脸，古菌赋予的敏锐感知让他能捕捉到对方话语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真挚，以及那份深藏于心底、无法言说的秘密所带来的沉重。他相信王猛，这个男人或许会隐瞒，但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用谎言欺骗。
“明白了”秦文东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简短的三个字，却包含了暂时的接纳和依旧存在的审视。他用力活动了一下被拷的发麻的双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骨骼摩擦声“时间紧迫，凯蒂生死未卜，岛上……还不知道能撑多久。我们必须快！”
“跟我来！”王猛似乎松了口气，同时也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他压低身体，做了个前进的手势“这艘船的构造，我大致有数。重启者如果要想重新掌控全局，或者对外求援，一定会去一个地方！”
两人不再交谈，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接下来的行动中。他们形成了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分工。
秦文东微微闭上眼睛，旋即又睁开，但他的视觉焦点似乎并不在眼前的景物上。他全力催动着体内的古菌，将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波般向四周扩散开去。听觉被放大到极致，捕捉着通风管道里气流的微弱变化、远处隐约的金属摩擦声、甚至是电缆中电流通过的嗡嗡声。嗅觉也变得异常敏锐，努力从混杂的气味中分辨出那一丝属于重启者的、独特而微弱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了某种特殊消毒水、高级布料的气息。他的脚步放得很轻，几乎落地无声，整个人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仿佛融入了走廊的阴影之中，全部的心神都用于“扫描”和“追踪”。
而王猛，则承担起了向导和突击手的角色。他显然对这艘新纪元指挥舰的内部结构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他引领着秦文东，并非盲目乱闯，而是选择了一条相对隐蔽、似乎能避开主要巡逻路线的路径。他时而停下，侧耳倾听，用手势示意秦文东前方有情况；时而快速通过一个交叉路口，身体紧贴着墙壁，枪口始终指向可能出现威胁的方向。他的行动迅捷而有效，对各类舱门、通道、甚至是某些不起眼的检修口都显得颇为熟悉，总能找到最合适的通过方式或掩体。这种熟悉程度，绝不是一个初次登舰的人所能拥有的。
他们穿过一条条相似的金属走廊，绕过一些显然是交火过后留下的狼藉区域——散落的弹壳、墙壁上的焦黑弹孔、甚至是一两具来不及收拾的士兵尸体。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仿佛整艘巨舰都是一头沉睡的钢铁怪兽，随时可能苏醒并将他们吞噬。
期间，他们遭遇了两拨零星的新纪元士兵。第一拨只有三人，似乎是在执行巡查任务，被王猛精准的点射迅速解决。第二拨人数稍多，在一个相对开阔的物资调配区，发生了短暂而激烈的交火。王猛凭借强大的火力压制和精准的射击牢牢吸引了对方注意力，而秦文东则如同鬼魅般借助堆放的物资箱迂回，从侧翼发动袭击，干脆利落地清理了敌人。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没有给敌人发出有效警报的机会。
但秦文东的心却愈发沉重。这些士兵的战斗素质和意志都相当不错，重启者掌控的力量不容小觑。必须在他彻底反应过来，组织起有效防御之前找到他！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舱壁似乎变得更加厚重，标识也出现了更多关于通讯、导航、核心控制之类的字样。环境变得异常安静，只有舰船引擎低沉的轰鸣透过金属结构隐隐传来。
突然！
正在凝神感知的秦文东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拉住了正要前冲的王猛！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鼻翼轻轻翕动，像是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
“等等！”秦文东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发现猎物的兴奋和凝重“我闻到他的味道了！很淡，但很新鲜……就在前面不远！那个方向！”他抬起右手，指向走廊前方一个略显厚重、带有气密阀门的舱门方向。那股独特的气息，虽然微弱，却像黑暗中一缕清晰的蛛丝，指引着方向。
几乎是在秦文东出声的同时，王猛也瞬间刹住脚步，身体条件反射般地靠向舱壁，举枪瞄准前方。他顺着秦文东所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变得无比严肃，眼神锐利如鹰。
“没错！”王猛的声音同样低沉而肯定，他指了指那扇厚重的舱门，以及旁边一个闪烁着微弱绿光的身份识别面板，“那里就是这艘船的‘大脑’之一——核心通讯及指挥舱！所有对外的联络、对岛上的作战指令，大概率都是从这里发出的！”
目标，近在眼前！
那扇厚重的舱门之后，很可能就是他们此行的终极目标——重启者！也可能是更加严阵以待的死亡陷阱。
秦文东和王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一路追踪，历经厮杀，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两人迅速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武器弹药，调整呼吸，将身体状态提升到巅峰。
下一步，就是推开这扇门，面对最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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