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摩托引擎的嘶鸣，燃油表上刺目的红灯。这些东西在寒风中撕扯着秦文东的思绪，他死死盯着仪表盘，手指几乎要把油门捏碎。
“十五公里！文东，你必须减速了，燃油撑不到！”叶琦玉在后座吼道，声音被寒风吹向虚无。
李田山拍拍秦文东的肩膀“停车”
摩托刹停的瞬间，李田山已经跳了下去。他沉重的呼吸声从耳机里传来。
“我步行”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晚饭菜单“把所有的食物还有其他必备物资给我，减轻一些载重，燃油能撑到避难所”
秦文东的喉咙发紧“你他妈正经一次就说这话？你会冻死——”
“老子是山地特种兵”李田山咧开嘴巴，绽放的笑容带着强烈的自信“哥们徒步越野在军区都拿过名次的”
没有争论的时间。叶琦玉迅速将全部的压缩饼干和信号接收器塞进李田山的背包，秦文东则把取暖器和一罐燃油塞到他手里。
“活着回来”秦文东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这是命令。”
“这点油……行吧，我收下了”李田山吊儿郎当的挥挥手，却又庄重的敬了一个军礼，秦文东和叶琦玉定定的看了他两眼，转身拧动油门冲入冰原。
一小时后，雪地摩托耗尽最后一点燃料嘶吼着冲入避难所气闸舱。左沐晨正跪在塌方口徒手刨着碎石，十指鲜血淋漓。何莹莹瘫坐在一旁，眼神空洞地重复“都怪我……我的探测出了问题……”
“事情怎么发生的，白冰呢？”秦文东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
左沐晨的眼泪混着血水滴在冰面上“我们两两一组进行开凿，当时是冰姐和陈默在下面，已经完全突破岩层到达了松软的土层……当时正在横向扩展”
左沐晨抽泣着讲述，几句话都显得十分困难，叶琦玉稳住情绪抱着她轻轻拍拍后背，左沐晨勉强稳住情绪继续说道“事情很突然，我们听到一阵巨响，赶紧赶过来，通道已经完全坍塌，冰姐操作机器人在下方挖掘，陈默在后面加固通道，两人位置有几十米的距离。陈默戴着他的运动手环，现在显示血氧已经掉到60……白冰姐她……她没有任何设备……”
“多久了”秦文东声音颤抖。
“八个小时……”何莹莹回答的声音充满绝望。
秦文东的眼神血红。他扑向塌方点，却被叶琦玉一把拽住。
“冷静！”叶琦玉一耳光抽在他脸上“现在需要你的脑子，不是你的眼泪！”
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开。秦文东喘着粗气，看到叶琦玉已经拿起何莹莹随手扔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莹莹！振作起来，告诉我们更多的信息！”
何莹莹如梦初醒，扑到电脑屏幕前“通道！通道坍塌，陈默大概在下方15米的位置，冰姐已经过了通道，预计在下方20米的位置，但是横向位置不确定”
她纤细的手指颤抖着在电脑上敲了几下“还有一点，我们之前探查下方有二十米左右的坚硬岩层，但是前几天的探测发现这里……这里有一个通道，大部分是松软的土层，所以……”
“分两组”叶琦玉打断何莹莹，撕开急救包掏出一把消炎药洒在左沐晨手上又拿出绷带绑的结结实实“我带沐晨正面强攻，文东和莹莹迂回这个通道尝试从其他方向直接去找冰冰，还有……”她甩来一堆牙膏大小包装好的炸药“我和陈默田山前段时间的成果——分装好的炸药，威力可控，定向爆破，遇到不太好挖的地方直接甩一管下去”
何莹莹的探测没有问题，确实有一条松软的土层通道夹在岩层之中，但十分狭窄挖掘时非常耗费体力。秦文东的头灯照耀前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刺痛。
“方向需要微调，往这边走一点”何莹莹指着右侧岩壁“这块岩壁有三十多厘米厚”
秦文东掏出炸药，手指抖得几乎捏不住包装。
“先开孔，炸药包装上面有箭头，箭头方向是爆破方向”何莹莹一边提醒秦文东一边在岩石上标注了两个位置“打孔，一个孔塞一包”
爆破的声音远远小于他们之前使用炸药的动静。岩壁被均匀的炸开，秦文东沉默着疯了似的用冰镐扩大缺口，碎冰在他小臂上划出无数条血印。
耳机里突然传来叶琦玉的喊声“找到陈默了！左腿被压……沐晨，来帮忙，一点点清理旁边的碎石”
“文东，陈默状况不太好，你那边怎么样，需要我来帮你么”
“不用，生命是平等的，你们先把陈默救出来”秦文东的声音发紧，他知道白冰很有可能已经遇难，但他不敢细想，只能发狠的继续挖掘，镐头砸在岩壁上火星四溅“老婆！坚持住！”
半小时后，叶琦玉来到秦文东身边“陈默他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左腿截肢了”
何莹莹捂住嘴巴，秦文东愣了一下，继续挖掘着，他的指甲已经全部翻起。
“保不住么？莹莹当时那种情况都能保住，我也……”
叶琦玉摇摇头“莹莹当时只是冻伤，你那时有那个血清，陈默不太一样，他的左腿……几乎不存在了……”
何莹莹突然尖叫一声“有声音！”
三人几乎同时身子一颤。
咚、咚、咚。
微弱的敲击声从三人前方的土层里传来，节奏清晰——是摩斯码的SoS。
“白冰！！！”秦文东的吼声震的细土簌簌落下。他抓起最后一管炸药塞进前方岩层的缝隙中，想了想又取出。
“老婆！我在！坚持啊！”
声音已经很近，他不敢再使用炸药，拿起铁锹继续猛挖。
“慢点……挖到……我……了”秦文东铁锹突然挖空，甜腻又极轻的声音传来。
秦文东扑过去，手指扒开碎石。缝隙里，一只满是血污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白冰蜷缩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脸在尘土中浮现。她嘴唇翕动，秦文东把耳朵贴上去，听到气若游丝的一句：
“你……又回来……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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