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清道夫”冰冷的装甲躯体倒在地上，如同一个被戳破的华丽玩偶，胸口的凹陷处依旧跳跃着顽强的幽蓝电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仿佛在为其覆灭奏响最后的哀乐。前哨内弥漫着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以及更浓重的血腥气——来自苏晚皮开肉绽的右拳，也来自渡鸦身上不断渗出的暗银色血液。
支援请求已经发出，坐标暴露。这里不再是避难所，而是即将被更猛烈风暴席卷的靶心。
“走！”
苏晚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她甚至来不及仔细检查那具装甲残骸以获取更多信息，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锥刺穿着她的神经。她快步走到渡鸦身边，没有搀扶，而是直接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未受伤的左肩上。
“能跟上吗？”她的问话简洁直接。
渡鸦咬紧牙关，非人的面部线条绷得死紧，幽紫眼眸中的星璇都黯淡了几分。他借力站直身体，声音嘶哑：“……可以。”
没有更多交流，两人如同受伤的野兽，相互支撑着，踉跄却迅速地冲向那扇被“裁决之刃”熔开的缺口。穿过缺口时，苏晚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沉寂的“第七前哨”，那些黯淡的水晶碎片，那个空置的平台凹槽……这里埋藏的秘密远未被完全发掘，但她必须离开。
外界，致命的酸雨依旧淅淅沥沥，但比起之前似乎减弱了些许。然而空气中弥漫的“涅盘”病毒气溶胶并未减少，反而因为雨水冲刷地面，蒸腾起更多肉眼不可见的死亡微粒。
“净化倒计时：05:01:17。”
时间更加紧迫。
苏晚强忍着右拳传来的钻心疼痛和体内因能量过度消耗而产生的空虚感，精神力如同受损的雷达，勉力张开，警惕着四周。她按照渡鸦之前提供的、存储在“避风港”系统中的安全路径，选择了一条偏离主干道、更加隐蔽难行的路线。
那是一条沿着废弃地铁隧道延伸的路径。隧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偶尔从通风口或裂缝透入的微弱天光，以及积水中倒映的、他们自己模糊的身影。空气中混杂着铁锈、霉菌和某种陈旧的血腥气，脚下是湿滑的淤泥和散落的碎石。
沉默的行军。
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脚步声，以及水滴从隧道顶部滴落的空洞回音在黑暗中回荡。
渡鸦的状况很糟。他的伤势远比看上去严重，“裁决之刃”的能量似乎带有某种抑制再生的特性，他暗银色的血液流失速度并未减缓，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苏晚身上。
苏晚没有抱怨，也没有停下。她分出一丝微弱的精神力，试图连接体内那沉寂下去的幽蓝能量，哪怕只能激发一丝，用来强化身体、减轻负担也好。但那“源火”能量如同蛰伏的巨龙，在之前的爆发后陷入了深沉的休眠，对她的呼唤仅有极其微弱的回应，如同风中残烛。
她现在能依靠的，更多是前世七年锤炼出的、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和这具被初步强化的身体本身。
“左转……第三个通风井上去……可以避开……一片变异藤蔓的巢穴……”渡鸦断断续续地指引着，声音越来越低。
苏晚依言而行。在攀爬一个几乎垂直的、锈蚀严重的维修梯时，渡鸦终于支撑不住，手一滑，险些栽落。苏晚眼疾手快，左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右拳的伤口因用力而再次崩裂，鲜血顺着小臂流淌下来，滴落在下方的积水中，晕开淡淡的红。
她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硬是靠着一股蛮力，将渡鸦拖上了通风井平台。
两人瘫坐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剧烈地喘息着。隧道下方隐约传来令人不安的窸窣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新鲜的血腥味吸引了过来。
“不能再……拖累你了……”渡鸦靠在井壁上，兜帽完全滑落，露出那张覆盖着细鳞、此刻却苍白如纸的非人面孔，幽紫眼眸近乎完全暗淡，“你……自己走……去‘锈蚀峡谷’……坐标……”
“闭嘴。”苏晚冷冷打断他，撕下自己作战服内衬相对干净的一块布料，粗暴地缠住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拳，动作麻利而精准，“我说过，交易成立。在你兑现所有信息之前，你还不能死。”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这个相对宽敞的通风井平台。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检修站，堆放着一些早已锈死的工具和零件。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平台角落，一个半开着的、布满灰尘的工具箱上。
她走过去，翻找了一下，找出半瓶未开封的工业酒精、一卷还算干净的绝缘胶带，以及——几块高能量的、用于某种大型设备的军用电池！虽然型号古老，能量流失严重，但或许……有点用处？
她将酒精和胶带扔给渡鸦：“自己处理一下，能止一点血是一点。”
然后，她拿起那几块沉重的电池，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入其中。电池内部还有残存的、相对温和稳定的电能。她引导着这丝电能，缓缓流入自己近乎干涸的身体。
如同久旱的甘霖，虽然量少，却让她精神微微一振，身体的虚弱感缓解了少许。她立刻将大部分电能导向受伤的右拳，刺激着伤口周围的细胞活性，加速止血和初步愈合。
做完这一切，她才看向渡鸦。他正用颤抖的手，笨拙地用酒精清洗着身上最深的几道伤口，暗银色的血液与酒精混合，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他疼得浑身痉挛，却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苏晚走过去，夺过他手中的酒精和胶带，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异常迅速地帮他处理了几个关键的出血点，用绝缘胶带勉强固定。
“还能撑多久？”她问，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不知道。”渡鸦虚弱地摇头，“‘裁决之刃’的能量……很麻烦。除非找到……特定的中和剂，或者……回到‘古代种’的聚集地……”
苏晚沉默。无论是中和剂还是古代种聚集地，目前都遥不可及。
“先离开这里。”她站起身，感受着体内恢复的一丝力气，以及右拳传来的、被电能刺激后的麻痒感，“‘锈蚀峡谷’还有多远？”
“按照这个速度……至少还需要……三小时……”渡鸦估算着，“而且……后面的路……可能更不太平……”
三小时……距离“净化”还有五小时。时间依旧紧张。
苏晚不再多言，再次架起渡鸦，走进了通风井连接的另一段黑暗隧道。
这一次，她的脚步似乎沉稳了一些。
在隧道中前行了约莫半小时，前方隐约传来流水声，空气也变得更加潮湿。根据地图显示，他们需要穿过一条地下暗河。
就在接近暗河入口时，苏晚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的精神力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熟悉的能量波动！那波动……与林晟短刃残骸上那丝明灭的银色流光，同源！
她猛地转头，看向波动传来的方向——那是暗河边缘，一片被水流冲刷得光滑的岩石缝隙。
她松开渡鸦，几步冲了过去，不顾冰冷的河水浸湿靴子，伸手探入缝隙之中。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带着棱角的物体。
她将其掏了出来。
那是一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通体暗沉的金属碎片。材质与林晟的短刃极其相似，但上面没有任何能量光泽，仿佛彻底死去。
然而，苏晚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丝熟悉的、属于林晟的能量印记，正是从这看似普通的碎片内部，极其微弱地散发出来！
这片碎片，像是从某个更大的物体上崩裂下来的，随着暗河水流，偶然被冲刷到了这里。
它意味着什么？
林晟的“钥匙”碎片，并非只有她之前得到的那一点晶屑？还有更多散落在外？
握着这片冰冷死寂的金属碎片，感受着其中那丝微弱却顽强的联系，苏晚看向前方黑暗的、传来流水声的隧道，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林晟，你究竟……留下了多少线索？
而这布满死亡与陷阱的前路，又隐藏着多少，关于“钥匙”、关于“源塔”、关于这场“游戏”终极真相的碎片？
她将金属碎片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连接着某个遥远时空的回响。
烽火暂歇，但追寻的脚步，永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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