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冰云的电话来得突兀，语气中的冷意更是让林凡心头蒙上一层阴霾。唐家不仅知晓他夜探纺织厂，似乎还掌握了些许“痕迹”，这让他暗自心惊于这些地头蛇的情报能力。
次日一早，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便准时停在楼下。司机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一路无话，将林凡再次带到了那座深宅大院——唐府。
与上次品茶鉴宝的和缓氛围截然不同，此次他被直接引到了唐府深处的一间议事厅。厅内陈设简朴却透着肃穆，主位上端坐着面色沉凝的唐镇岳，下手边除了神色冷然的唐冰云外，还多了两位气息沉稳、目光锐利的老者，显然是唐家的核心人物。而那个纨绔子弟唐显扬，则站在角落，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林小友，请坐。”唐镇岳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远比上次见面时更具压迫感。
林凡依言在下首坐下，面色平静，心中却已警惕到了极点。
“林小友，明人不说暗话。”唐镇岳没有绕圈子，目光如电，直射林凡，“昨夜子时前后，城西废弃纺织厂内发生异动，有至阳雷火之气爆发，随后阴煞之气骤减。而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那个时间段，小友似乎就在附近出现，并且……身上残留有微弱的雷火气息与阴煞侵蚀的痕迹。”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不知小友对此，作何解释？”
果然是为了此事！林凡心念电转，唐家不仅知道他去过，甚至连他动用阳炎符的细节都有所察觉！这份洞察力，实在可怕。
他迎着唐镇岳审视的目光，知道完全否认已无意义，反而显得心虚。他略一沉吟，选择部分坦诚：“唐老爷子明鉴，晚辈昨夜确实去过纺织厂。”
此话一出，厅内几道目光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唐显扬更是差点笑出声。
林凡无视这些，继续道：“原因无他，前几日偶遇龙玥警官，她曾提醒晚辈城西不太平，让晚辈小心。晚辈心中好奇，兼之自觉有些微末本事，便想前去查探一番，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他将龙玥抬出来，既解释了动机，也点出自己与官方并非毫无关联。
“哦？仅是查探？”唐镇岳身旁一位面容清瘦的老者阴恻恻地开口，“那厂内的雷火之气与尸鼬焚灭之迹，又作何解释？林小友这‘微末本事’，看来不小啊。”
林凡看向那老者，不卑不亢：“前辈谬赞。晚辈确实在其中遇到了三只名为‘尸鼬’的邪秽之物，凶残异常，被迫动用师门所传的雷火符箓自保，这才侥幸将其诛灭。晚辈此举，虽属莽撞，但清除邪秽，于公于私，想来也无不妥之处。”
他直接将动用阳炎符归为“师门所传”，既抬高了身份，也避免了暴露猪八戒的存在。
“师门？”另一位面色红润的老者眉头一挑，“不知林小友师承何派？竟有如此精妙的雷火符法？”
“家师闲云野鹤，不喜张扬，名讳不便提及，还请前辈见谅。”林凡拱手，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那红面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唐镇岳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追问。
唐镇岳的目光依旧锁定着林凡，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花来：“林小友可知，那纺织厂并非无主之地，也并非简单的邪秽盘踞之所？”
林凡心中一动，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请老爷子明示。”
“那里，牵扯到一些……古老的约定和势力的平衡。”唐镇岳语气深沉，“你可知，你昨夜焚灭尸鼬，固然痛快，却也可能打草惊蛇，坏了某些布置，甚至……引火烧身！”
他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林凡心头凛然，果然有内情！他稳住心神，道：“晚辈鲁莽，事先并不知情。只是那尸鼬凶恶，若放任不管，恐会危及周边无辜，晚辈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坏了何人布置，引何等火焰，晚辈一身承担便是。”
他这话说得不软不硬，既承认了可能造成的后果，也表明了自己无惧承担责任的态度，更隐晦地点出自己并非任人拿捏之辈。
唐镇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神色变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气氛压抑。
片刻后，唐镇岳忽然哈哈一笑，那股沉重的压力骤然消散了不少：“好！有担当！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清除邪秽，本就是我辈应为之事，何错之有？”
他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下来：“不过，林小友，你要知道，这世间之事，并非只有黑白两面。有些麻烦，也并非单凭个人勇武就能解决。我唐家立足此地多年，有些消息，比旁人更灵通一些。”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林凡：“例如，滋养那尸鼬的‘阴煞聚源牌’的来历，以及……背后可能牵扯到的‘阴罗宗’余孽。”
林凡心中巨震！唐家竟然连“阴煞聚源牌”（鬼头木牌）和“阴罗宗”都知道！他们的情报网，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老爷子知道‘阴罗宗’？”林凡忍不住追问。
唐镇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却不再深谈，只是淡淡道：“一些陈年旧事罢了。林小友，你天赋异禀，心性也不错，但终究势单力薄。有些风雨，不是一个人能扛住的。我唐家之前的提议，依旧有效。成为客卿，唐家可为你提供庇护，共享情报，共同应对未来的变局。”
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招揽。
林凡此刻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唐家展示出的实力和情报，让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还是过于乐观。阴罗宗、乌先生、纺织厂的秘密……这一切背后似乎隐藏着一张巨大的网。单打独斗，确实步履维艰。
但就此投入唐家麾下，成为其附庸，也绝非他所愿。
他需要时间，需要权衡。
“老爷子的厚爱，晚辈感激不尽。”林凡起身，郑重行礼，“此事关系重大，请容晚辈再考虑几日。”
唐镇岳似乎早有所料，并未强求，只是意味深长地道：“也好。不过，时间不等人。风暴将至，望小友早做决断。冰云，送客。”
离开唐府，坐回车上，林凡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却也更加清晰。
唐家的召见，既是警告，也是展示肌肉，更是最后一次抛出的橄榄枝。他们看中了自己的潜力和能力，但也带着居高临下的掌控欲。
阴罗宗的阴影，官方的关注，唐家的招揽，沈心如的合作……他已然身处漩涡中心。
不能再犹豫了。
他必须尽快做出选择，或者……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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