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天屹立于紫宸星死寂的星空之外，混沌帝袍在虚无的宇宙风中猎猎作响。
脚下，是数万残灵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惨状！
眼前，是两位为了族群存续而放弃尊严、跪地乞求的三星大帝！
祭坛上，是他昏迷不醒的女儿。
杀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那万古寒冰般的心境中激烈翻腾。
直接救回女儿，斩了这两个胆大包天之徒，再一巴掌拍碎这颗碍眼的死星？
以他四星混沌大帝的实力，做到这一切并不难。
那口因女儿受创而积郁的滔天怒火，也需要鲜血来浇灭。
但……看着那些蜷缩在星辰核心，依靠着彼此微弱体温和那近乎枯竭的星辰本源苟延残喘的生灵。
看着他们眼中那连绝望都几乎麻木的空洞，季玄天那抬起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手掌，竟微微顿住了。
他并非圣母，一路杀伐至今，死在他手中的生灵何止数万。
但那些大多是阻他道途，与他为敌之辈。
而眼前这些紫宸星残灵，他们做错了什么？
他们只是生在了这颗即将寂灭的星辰，只是想卑微地……活下去。
虚空大帝和天鸿大帝的行为固然可恨，其心可诛，但其目的，却并非为了自身私利，而是为了身后濒死的族人。
这份决绝与牺牲，让季玄天冰冷的杀心，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动摇。
“爹爹……”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却带着无比坚韧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穿透了祭坛的守护紫光，传入季玄天的心神。
是季璃月！
她不知何时，竟强行从昏迷与道伤中苏醒了一丝意识。
“我……感觉到了……这颗星辰的……悲鸣……”
她的意念断断续续，却清晰地将紫宸星那无尽死寂与数万生灵的求生执念，传递给了季玄天。
“他们……好可怜……”
季璃月本性纯善，虽经历杀伐，但内心深处仍保留着一份赤子之心。
此刻感受到紫宸星的惨状，暂时压过了自身道途被断的愤怒与委屈，生出了怜悯之意。
女儿的这一丝意念，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冲散了季玄天心中大部分的杀意。
他缓缓收回了那足以拍碎星辰的手掌，周身沸腾的混沌气与杀意渐渐平复。
但那双混沌星瞳，却变得更加深邃，如同蕴含着一片正在演算万古的宇宙。
他那双洞穿万界的混沌星瞳，在扫过紫宸星那残破不堪的星辰内核时，猛地一凝！
透过那层层死寂的法则外壳，在那近乎彻底熄灭的星辰本源最深处……
他竟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他自身混沌帝力隐隐共鸣的混沌气息。
这并非后天修炼的混沌气，而是一种先天孕育的混沌之源的残留痕迹。
虽然稀薄到了极点，几乎被死寂法则完全掩盖，但其位格之高，远超寻常星辰本源。
“这是……混沌之源？！”
季玄天心中剧震。
混沌之源，乃是演化万物的起点，蕴含无穷造化与可能。
对于混沌体而言，更是无上至宝，若能汲取炼化，对大道的领悟都有难以估量的好处。
难怪这颗星辰曾能诞生两位大帝，竟如此不凡。
一瞬间，他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念头。
杀了二帝，救回璃月，固然简单痛快。
但如此一来，这颗蕴含一丝混沌之源本源的星辰也将随之彻底湮灭，这无疑是巨大的浪费。
而且，璃月此次冲击帝关失败，道基受损，即便回到晴水星，也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珍稀资源才能弥补
甚至可能留下隐患，影响未来潜力。
但若……让璃月就在此地，就在这紫宸星上，续接帝路，叩开帝关呢？
此地虽死寂，却蕴含着一丝与她体质同源的混沌之源。
若她能在此成帝，其成帝时引动的混沌大道法则，极有可能与这丝混沌之源产生深度共鸣，甚至……可以激活这丝本源！
这对于璃月而言，将是一场天大的机缘，不仅能完美修复道基，更能夯实混沌根基，潜力倍增。
其好处，远胜在晴水星按部就班地成帝！
而一旦璃月成功在此成帝，按照太古盟约，紫宸星便与她气运相连。
届时，他再出手，以混沌本源辅以这丝被激活的混沌之源，重塑紫宸星生机，成功率将大大增加。
一颗拥有混沌之源潜力的星辰，若能复苏，未来价值无可估量。
混沌帝庭将再添一块潜力无限的基石！
利弊权衡，瞬间清晰。
让璃月在紫宸星成帝，利远大于弊！
不仅能治愈女儿，更能为帝庭收获一颗拥有混沌本源潜力的星辰和两位三星大帝的死忠。
他心中杀意如潮水般退去，但脸上的冰寒却丝毫未减。
恩威并施，方是御下之道。
他缓缓收回了那足以毁天灭地的手掌，周身沸腾的混沌气略微平复，但那股凌驾众生的帝威却更加沉重地压在虚空与天鸿二帝的心头。
“爹爹……”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却坚韧的意念传来，是季璃月苏醒了片刻，感受到了紫宸星的悲怆与生灵的绝望，心生不忍。
女儿的这一丝善念，更坚定了季玄天的抉择。
他目光如万古寒冰，俯视着跪伏在地的虚空与天鸿，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却蕴含着决定亿万生灵命运的威严：
“你们，可知罪？”
虚空大帝与天鸿帝身体一颤，以头触地，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与卑微的期盼：
“吾等知罪！惊扰帝女，断其道途，罪该万死！
只求大帝……念在紫宸星数万残灵无辜，给我等一线生机！
吾二人愿付出任何代价！”
季玄天沉默了片刻，这沉默如同巨山，压得二帝几乎窒息。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天道律令，回荡在死寂的星核之中：
“本座，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也给这紫宸星……一线生机。”
二帝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如同将死之人看到了最后一缕曙光。
“但，需依本座三个条件。”
“第一，本座之女季璃月，将在此地，紫宸星，续接帝路，重叩帝关！
你二人需倾尽紫宸星残存之力，护法周全，若再有差池，本座必让你等神魂俱灭，此星寸草不生！”
“第二，待璃月成功在此成帝，与此星气运相连之后，本座会出手，尝试以混沌本源，引动此地残留的一丝混沌之源，为你紫宸星……重塑生机！”
听到“混沌之源”四字，虚空与天鸿二帝瞳孔骤缩。
他们身为紫宸星大帝，自然知晓这核心最深处的秘密，只是从未敢妄想能将其激活。
此刻被季玄天道破，更是心惊于其眼力之恐怖，同时那绝望的心中也真正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第三！”
季玄天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视二帝神魂深处，“待此事了结，你二人需主动献出帝境本源，与我女儿签订主仆契约，奉其为主，永世为仆！
你紫宸星，自此亦需举星并入吾之混沌帝庭，尊本座与璃月共主！”
条件极其苛刻！
献出本源，意味着他们修为将永久跌落，再也难回巅峰，且生死皆操于季璃月之手。
举星并入，更是将紫宸星的一切未来都捆绑在了混沌帝庭之上！
然而，面对星辰寂灭、族群消亡的绝境，面对季玄天给出的“重塑生机”这近乎神迹的承诺……
面对那激活混沌之源的渺茫希望……他们，有的选吗？
虚空大帝与天鸿大帝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他们深吸一口气，同时以最庄重的大道之音起誓：
“吾虚空\/天鸿，在此以残存帝魂与紫宸星亿万残灵之愿力起誓！
愿遵从玄天大帝一切条件！
倾力助璃月帝女于此成帝，事后自愿献出一半本源，奉帝女为主，永世不叛！
紫宸星，自此愿举星并入混沌帝庭，尊玄天大帝、璃月帝女为共主！
若违此誓，身死道消，星陨灵灭，永世沉沦！”
轰！
大道共鸣，誓言成立的光芒没入二帝眉心，也烙印在了紫宸星残存的法则之中。
“好！”
季玄天颔首，不再多言。他一步踏上祭坛，来到季璃月身边，温和而磅礴的混沌帝力涌入其体内，助她稳定伤势，梳理紊乱的道基。
“璃月，凝神静气，引导为父之力，感受此地……那深藏的死寂之下，与你同源的力量波动……”
季玄天传音指导。
季璃月虽然虚弱，但聪慧绝顶，立刻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她收敛心神，摒弃杂念，凭借着混沌体独特的感知，很快便捕捉到了地心深处那丝微弱的混沌之源气息。
她的混沌帝路虽然受损，但在此刻，竟自发地开始微微震颤，与那丝混沌之源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原本黯淡的光芒，开始一点点重新亮起，虽然缓慢，却无比坚定！
虚空与天鸿二帝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调动紫宸星最后的本源力量，凝聚成最纯粹的守护之光，将整个祭坛笼罩。
同时将残存生灵那微弱的求生愿力汇聚而来，化作无形的加持，环绕在季璃月周围。
季玄天负手立于祭坛边缘，混沌星瞳监察四方，确保万无一失。
他知道，接下来，就看璃月的造化了。
一旦她成功在此成帝，不仅自身将获得巨大好处，混沌帝庭也将迎来一场质的飞跃！
星空中，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于此，所有人都想看看，季玄天这逆天而行之举，究竟能否成功？
紫宸星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又是否真能迎来新的船长，驶向未知的彼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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