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南京，秦淮河上飘着薄冰，监国府内却是一派热火朝天。这日清晨，朱慈烺正在批阅关于漕运海运并行的奏章，忽听得府外传来一阵喧哗。
韩虎快步进来禀报：殿下，以钱谦益为首的文武百官数百人，齐聚府外，说是要上表劝进。
朱慈烺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侍立一旁的苏澜雪。苏澜雪轻声道：该来的终究来了。
府门外，钱谦益身着朝服，手持玉笏，身后黑压压地跟着文武百官，更远处还有众多江南士绅的代表。见朱慈烺走出府门，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
钱谦益高举奏表，朗声道：监国殿下！自殿下入主南京以来，整饬吏治，革新漕运，平定江北，威震四海。今天下崩析，神器无主，万民翘首以盼真龙。臣等恳请殿下顺天应人，早正大位，以安社稷！
身后百官齐声附和：请殿下早正大位！
朱慈烺面色平静，接过劝进表略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签满了名字，几乎囊括了南京所有重要官员和江南大族。
诸位请起。朱慈烺淡淡道，此事关系重大，容本宫细细思量。
回到书房，朱慈烺将劝进表放在案上，对随后进来的苏澜雪、沈烟、李岩等人道：你们怎么看？
李岩率先开口：殿下，这是好事。正位九五，名正言顺，方能号令天下。
沈烟却道：只是这时机...张献忠刚刚称帝，我们若立即跟进，恐怕会落人口实。
苏澜雪沉吟道：臣妾以为，钱谦益等人如此积极，未必全是出于公心。
正议论间，沐尘匆匆进来：殿下，查清楚了。这次劝进，是钱谦益与江南几个大族暗中推动的。他们希望通过拥立之功，换取新政中的特殊待遇。
朱慈烺冷笑：果然如此。钱谦益这是想当从龙功臣啊。
接下来的几日，劝进的呼声越来越高。南京城内到处都在议论此事，茶楼酒肆间，说书人已经开始讲述真龙出世的故事。
这日，朱慈烺召见钱谦益。老臣一进书房就再次跪拜：殿下，民心所向，天意如此，望殿下勿再推辞！
朱慈烺扶起他：钱先生，如今北有闯贼，西有张献忠，此时称帝，岂不是成为众矢之的？
钱谦益慨然道：正因如此，才更要正位号以聚人心！殿下若登大宝，天下义士必望风来投！
待钱谦益告退后，朱慈烺问李岩：李先生以为如何？
李岩道：钱谦益虽然怀有私心，但这话不无道理。名不正则言不顺，殿下若一直以监国之名行事，终究难以服众。
苏澜雪补充道：而且军心也需要稳定。许多将士都在观望，想知道殿下最终要走到哪一步。
就在这时，江北传来急报：高杰旧部发生哗变，理由是不愿效忠无号之主。
朱慈烺看着军报，久久不语。
次日，劝进的声音达到了高潮。不仅文武百官，连市井百姓也都聚集在监国府外，高呼万岁。更有人抬出了明太祖的画像，在府前跪拜。
朱慈烺站在府门高处，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这时，一个老者颤巍巍地走出人群，竟是已经致仕的前礼部尚书徐光启。
殿下！徐光启老泪纵横，老臣历经三朝，眼见社稷倾颓，心痛如绞。如今幸得殿下重整山河，若再不正位，天下何以归心？
说着，这位七旬老臣竟然要跪下行大礼。朱慈烺急忙上前扶住：徐老不必如此。
当晚，朱慈烺召集核心幕僚密议。
苏澜雪率先表态：殿下，是时候了。将士们需要明确的旗帜，百姓需要安心的依靠。
沈烟道：格物院的许多研究也因为名分问题受到掣肘。若殿下正位，很多事就好办多了。
沐尘说：沐王府也来信表示，若殿下登基，云南立即上表称臣。
李岩最后总结：殿下，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朱慈烺环视众人，终于缓缓点头：既然如此...
他话未说完，韩虎突然闯入：殿下，出事了！董小宛在府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董小宛快步走进书房，神色罕见地慌张：殿下，小女子刚得到消息，北边和西边都在密谋，想要在殿下登基之日发动突袭！
苏澜雪立即追问：消息可靠吗？
董小宛取出一封密信：这是小女子在闯军中的眼线传来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已经达成秘密协议，要在殿下登基那天同时发难。
沐尘检查密信后点头：信是真的。
书房内顿时一片寂静。许久，朱慈烺突然笑了：好啊，那就让他们来吧。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传令：第一，加强各地防务；第二，继续推进登基准备；第三...
他看向董小宛：董姑娘，这次要多谢你了。
董小宛盈盈一拜：这是小女子分内之事。
待董小宛离开后，苏澜雪低声道：殿下，她这个时候送来这个消息，未免太过巧合。
朱慈烺淡淡道：无妨。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看看各方的反应。
三日后，监国府发布告示：为顺应天意民心，监国殿下决定接受劝进，但需待时机成熟。
这个消息一出，南京城沸腾了。钱谦益等人更是喜出望外，立即开始筹备登基大典的各项事宜。
然而暗地里，影卫全部出动，密切监视着各方的动向。沐尘亲自坐镇，调查北边和西边的阴谋。
这日，沐尘带来一个重要发现：殿下，我们截获了孙可望给明月社的密信。原来张献忠那边也在密切关注我们的动向。
李岩分析道：这说明董小宛的消息是可信的。不过...
他顿了顿：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还有更深的内情。
朱慈烺站在窗前，望着南京城的万家灯火。他知道，一旦踏出那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皇帝这两个字，既是无上的荣耀，也是沉重的枷锁。
传钱谦益。他突然道。
当钱谦益匆匆赶来时，朱慈烺直接问道：登基大典，最快需要准备多久？
钱谦益愣了一下，随即喜道：回殿下，各项礼仪用具早已准备妥当，只需择定吉日，半月之内即可完成！
朱慈烺点头，那就半月之后。
消息传出，整个南京城都忙碌起来。礼部的官员日夜不停地筹备大典，工部加紧修葺皇宫，兵部则全力布防。
在这片忙乱中，朱慈烺却格外平静。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登基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夜幕降临，朱慈烺独自站在即将成为皇宫的殿宇前。苏澜雪悄悄走来，为他披上外袍。
殿下在想什么？她轻声问道。
朱慈烺望着星空，缓缓道：我在想，这个皇帝，究竟该怎么当。
苏澜雪握住他的手：无论如何，臣妾都会陪在殿下身边。
寒冷的夜风中，两人相视一笑。明日又将迎来新的挑战，但此刻，他们只需要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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