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湮灭奇点
章节引子： 道种裂开的声音，像咬碎了一颗炒糊的黄豆。可那裂痕里透出的光，灰蒙蒙的，不像是光，倒像是把所有的颜色都掺在一起，又拿水泼了。李凝阳说这玩意看着就邪性，苏青黛指间的月华线断了一根，她说，天地要回炉了。
奇点出现了。
并非坍缩，而是向内、向“无”的极致坠落。万象星殿的残骸，断裂的龙骨，逸散的星力，翻涌的虚无……一切有形与无形，存在与概念，都开始无可抗拒地滑向那个针尖大小的漆黑。没有声音，因为声音被吞噬了；没有光，因为光被吞噬了；甚至“时间”与“空间”本身，也在那奇点周围变得粘稠、扭曲，继而崩解、消失。
这不是毁灭，是抹除。是存在本身被从根源上否定、擦去。
“归墟……大湮灭……”苏青黛面色惨白如纸，清冷的眸中第一次映出近乎绝望的灰色。昆仑鉴在她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月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被撕扯向奇点。她纤薄的身躯微微颤抖，却一步未退，月华如最柔韧的丝线，死死缠在云渚和摇摇欲坠的心灯光晕上，仿佛要抓住最后一点存在的锚点。
“他娘的……真他娘的……玩这么大……”李凝阳浑身浴血，拄着铁拐的手青筋暴起，却仍在狂笑，只是笑声里带着铁锈般的嘶哑。他的纯阳真火早已不是燃烧，而是“坍塌”，如同被无形巨口疯狂吮吸的烛火，明灭不定，迅速缩小。但他咬破舌尖，将最后一口本命精血喷在铁拐上，那火光猛地一炽，竟逆着吸力，短暂地膨胀了一瞬，化作一道摇摇欲坠的火墙，挡在三人与奇点之间。“想吞了老子？崩掉你几颗牙！”
然而，火墙只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如同风中残烛般被扯碎、吞噬。李凝阳闷哼一声，七窍流血，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几乎站立不稳。
云渚站在最前方，承受着最大的撕扯力。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仿佛灵魂正被从每个毛孔里抽离、拉长、碾碎。元婴上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境界已跌回元婴初期，并且还在不可逆转地滑落。心灯的光芒被压缩到灯芯一点，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瑶光残魂的波动变得极其微弱，传来的是近乎冻结的哀伤与不舍。
完了吗？
不！不能！
瑶光前辈还在灯里！苏姑娘和李前辈还在身后！一路走过的路，见过的风景，许下的承诺，背负的期望……怎能就此化为乌有？！
一股蛮横到不讲理的意志，如同垂死的野兽最后的咆哮，从云渚神魂最深处、从他即将崩溃的元婴核心、从他与瑶光残魂缔结的血契深处，轰然炸开！
那不是力量，是比力量更本质的东西——是“存在”的本身，是“我”的呐喊！
“给我——定——！！！”
云渚双目赤红，眼角迸裂，发出不成调的嘶吼！他不再试图对抗那股抹除一切的吸力，而是将全部残存的心神、意志、乃至对“自我”最后一点认知，疯狂灌注进那盏即将熄灭的心灯！灌注进与瑶光残魂的血契连接！灌注进体内那丝源于玄黄龙骸、此刻正疯狂躁动的母气！
“平衡……平衡……平衡个屁！老子要的，是‘在’！是‘有’！是‘我’和我在乎的一切，都‘在’！”
“轰——！！！”
心灯那点微弱的焰芯，猛地爆开！不是光芒，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超越了“光”与“暗”概念的“存在感”！它不再发光，而是“宣告”——宣告此处应有光，应有热，应有“云渚”，应有“瑶光”，应有“同伴”，应有“走过的路”！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丝源于“墟皇”龙骸的玄黄母气，仿佛被这极致的存在意志点燃，不再温和，而是爆发出开天辟地般的霸道，强行稳住了他即将崩散的元婴与肉身！虽然依旧布满裂痕，但“存在”的根基，被蛮横地钉住了！
“咦？”
一个细微、冰冷、仿佛来自万物终结之处、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第一次，真正“注视”了过来。来自那个即将吞噬一切的奇点。
它“看”到了这缕顽强的、拒绝被抹除的“存在”宣告。
下一瞬，无法形容的、纯粹“无”的意志，如同整个宇宙的终末，朝着云渚，朝着心灯，碾压而来！要将他这最后的、刺眼的“存在”，彻底抹去！
这不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存在与虚无、定义与抹消、秩序与寂灭的最终对决！是道争的终极体现！
“云兄！”
“小子！”
苏青黛与李凝阳的惊呼被吞噬。他们拼尽最后力气，将残存的所有力量——月华、真火、乃至本源——不顾一切地轰向那碾压而来的“无”，试图为云渚争取一瞬，哪怕只是延缓亿万分之一的湮灭过程。
然而，他们的力量如同投入黑洞的微光，瞬间消失无踪。
“无”的意志，降临了。
云渚的“存在”宣告，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瞬间黯淡到近乎熄灭。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感知被剥离，记忆在飞散……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一点执念，一点不肯散去的温暖——那是心灯里，瑶光残魂传来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回应，是同样不愿就此消散的眷恋。
就在一切即将归于永恒的“无”的刹那——
“嗡……”
云渚即将彻底沉寂的识海最深处，一点早已被他遗忘、或者说从未真正理解过的“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那不是星钥，不是仁心泪，不是玄黄母气，不是任何外物。
那是……他穿越时空，降临此界时，随身带来的一点……“异数”。是不属于此方天道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最纯粹的“信息扰动”，是绝对的“意外”，是逻辑之外的逻辑，是规则之外的规则。
此刻，在“无”的绝对抹杀下，在“存在”的极致呐喊中，在瑶光残魂的不舍眷恋里，在两位同伴不惜一切的守护下……这一点“异数”，这一点“绝对的意外”，被触发了。
它没有形态，没有力量，没有属性。
它只是……“存在”了一下。
然后，“无”的意志，停顿了。
仿佛最精密的抹除程序，遇到了一个无法识别、无法归类、无法处理的“错误指令”。又或者说，是一台旨在抹去一切“有”的终极机器，突然“理解”不了，什么才是“有”的绝对反面。
因为这一点“异数”，本身就不在“有”与“无”的二元对立之中。它是第三个选项，是棋盘之外的落子。
“错误。”
“无法处理。”
“逻辑冲突。”
“定义……崩溃。”
冰冷、机械的意念碎片，从“无”的意志中散逸出来。那碾压一切的抹除之力，出现了亿万分之一刹那的凝滞、紊乱。
对于即将被抹除的“存在”而言，这亿万分之一刹那的凝滞与紊乱，就是……一线生机！就是……逆转的支点！
“就是现在——！！！”
云渚残存的所有意识，爆发出最后的、也是最璀璨的光芒！他不再去想什么平衡，什么道，什么有与无！他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冲动——
抓住它！利用它！定义它！
他将这亿万分之一刹那的“异常”，与他“存在”的宣告、与心灯中瑶光的眷恋、与玄黄母气的本源、与两位同伴燃烧的守护、与这一路走来所有的记忆与情感……全部、彻底、毫无保留地，糅合在了一起！
然后，顺着“无”的意志那紊乱的瞬间，如同最狡猾的病毒，反向“注入”了回去！
他注入的不是力量，而是一个定义，一个概念，一个基于所有这一切的、全新的“可能性”——
“此‘无’之中，当有‘一’线生机。此‘灭’之内，当存‘复’之可能。此为……‘否极泰来’！此为……‘寂灭重生’！此为……我云渚，绝不认输的——道！”
“咔嚓——！！！”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概念层面的碎裂！
那枚漆黑、吞噬一切的奇点中心，那纯粹“无”的核心，被硬生生“定义”出了一丝……“有”的可能性！虽然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有”，就是“有”！就像绝对零度被打破了一个分子热运动的极限，就像纯黑的画布被点上了一粒白尘！
“轰隆隆隆——！！！”
整个即将湮灭的归墟进程，被这粒“白尘”，被这一丝“有”的可能性，彻底搅乱了！就像完美的多米诺骨牌阵列，被抽掉了一块关键的牌！
“无”的意志发出无声的、充满逻辑悖论痛苦的尖啸。吞噬一切的吸力骤然紊乱、反冲！坍缩的奇点不再稳定，内部那丝被强行定义的“有”的可能性开始疯狂膨胀、冲突、爆炸！
“不好！要炸了！”李凝阳嘶吼。
“抱住我！！”云渚用尽最后力气，将摇摇欲坠的心灯光晕扩张到极限，将苏青黛和李凝阳死死笼罩，同时将体内最后一点玄黄母气引爆，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产生一丝微不足道、但方向明确的“推力”！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发生了。没有光，没有热，没有冲击波。有的只是存在与虚无概念的疯狂对冲、湮灭与再生。万象星殿残存的最后结构，如同沙塔般无声无息地“融化”、“重组”、“再定义”。
云渚三人，被那混乱到极致的概念风暴，连同那一点心灯光晕，如同怒海中的扁舟，抛向了未知的、扭曲的、正在剧烈重组的“空间”与“时间”的乱流深处。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云渚最后“看”到的是——那枚畸变的“虚无道种”与混乱的奇点，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在概念风暴的中心，坍缩、凝聚、最终……化作了一颗 灰蒙蒙、不断在“有”与“无”、“生”与“死”之间闪烁跳动的、鸽子蛋大小的……混沌珠子，随着风暴，不知落向了何方。
而他的心灯深处，瑶光那缕残魂的波动，在经历了方才极致的存在意志共鸣与概念风暴冲刷后，似乎……凝实了极其微小的一丝。并且，传来一种微弱却清晰的、指向某个遥远方向的……牵引感。
黑暗，吞噬了最后一点意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完）
章末钩子： 绝境逆转！以“异数”破“虚无”，于寂灭中强定义一线生机！归墟湮灭被扰乱，概念风暴撕碎一切！云渚三人被抛入时空乱流，生死未卜！那枚由“虚无道种”与“存在定义”冲突形成的“混沌珠”落入何方？是福是祸？瑶光残魂产生的新牵引，又将指引向何处？真正的危机暂时度过，但全新的、未知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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