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几个大男人——两个是书生，一个是禁军侍卫，还有一个是个混不吝的，哪里懂得照顾婴儿？
不过片刻功夫，便闹得鸡飞狗跳。
顾长瑜第一个败下阵来。
他刚把顾承钰抱在怀里，摆出在禁军训话的架势，正要开口，忽然感觉腿间一热。
“这、这是什么？”他僵硬地低头，只见昂贵的锦袍上湿了一大片，还在往下滴水。
瑶娘忍俊不禁，小声提醒：“小主子这是……尿了。”
顾长瑜一看表妹笑了，一张俊脸瞬间涨红，手忙脚乱地想找东西擦拭，却越擦越糟。
顾承钰被他笨拙的动作弄得不适，小嘴一瘪，眉头紧蹙，哇地哭了起来。
“乖乖大侄子别哭别哭！”顾长瑜急得满头大汗，“三叔给你舞剑看好不好？要不……打套拳？”
他当真摆出个起手式，结果怀里的顾承钰闻到陌生气息，哭得更大声了。
顾夫人看得直摇头，对身旁的许嬷嬷低声道：“瞧瞧这个傻小子，带兵倒是有一套，带娃却这般狼狈。”
许嬷嬷忍笑附和：“三公子这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呢。”
“快给我吧！”顾长琅看不下去，接过孩子，自信满满地摇着扇子，“看小叔叔的，小叔叔给你唱曲儿~”
他清了清嗓子，唱起最近在花楼里听来的小调：“月儿弯弯照九州~”
“老五！”顾长渊眼神发沉快速看了眼瑶娘，然后瞪着老五皱眉打断，“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夫人也嗔怪地瞪了五儿子一眼：“胡闹什么！”
顾长琅讪讪住口，改用手轻轻拍着孩子。
谁知顾承钰丝毫不买账，哭声越发洪亮，小腿乱蹬，险些从他怀里滑下去。
顾长渊冷冷开口，：“五弟若是把在花楼的心思分一半来学带娃，也不至于此。”
顾长琅被说得面红耳赤，却不敢反驳长兄。
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给顾承钰扇风。
“小心！”瑶娘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正要上前，顾长瑾已经抢先一步接过孩子。
不过有人比她还要快。
“还是我来吧。瑶娘你歇歇吧~”顾长瑾到底是读书人，动作文雅许多。
他红着脸看了眼身边的表妹，不禁失了神，抱着孩子轻轻摇晃，口中念起《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顾长渊脸绿了！心底不由得冷笑！
顾承钰的哭声小了些，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在思考这念经般的声音是神马。
瑶娘先红了脸，面色羞窘！
顾长瑾见状一喜，正要继续，忽然闻到一股异味。
他低头一看，襁褓边缘渗出些许屎黄色黄渍。
“这、这是……”他僵在原地，求助地看向身旁的顾长珏。
顾长珏脸色好看极了，捏着鼻子默默后退半步，面无表情地说：“二哥，这是你大侄子的粑粑，他拉了。”
顾长瑾脸都绿了，他为了见到表妹，新换的衣袍啊，竟然沾了顾承钰的屎.......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对着那污秽之物，竟是束手无策。
顾夫人看着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你们这几个做叔叔的，平日里一个个威风凛凛的，怎么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还是让我来吧。”瑶娘终于看不下去，上前从顾长瑾怀里接过孩子。
她动作娴熟地解开襁褓，洗屁屁，擦拭干爽、更换尿布、重新包裹，一气呵成，不过片刻功夫，就将哭闹的小世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
顾承钰到了瑶娘怀里，立刻止住哭声，甚至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满足地往她怀里蹭了蹭。
闻到身边的香味，看到身边瑶娘的白皙的脖颈，顾长瑾一愣，鼻腔内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抱歉，瑶娘，给你添麻烦了，我，我去处理一下~”顾长瑾结结巴巴的，脸一红，手胡乱一抓，连忙用瑶娘放在一旁的尿布捂住鼻子离开了。
“二爷，那是小主子用过的~”瑶娘喊道，可惜她声音太小，对方没听到。
屋内几人先是一愣，然后全部笑喷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就这事，我可以笑话二哥一辈子！”
“他竟然拿的是承钰用过的，简直是个勇士！”
“哈哈哈哈哈。。。。。”
“...........”
顾夫人对自家儿子简直无语了！
顾长渊顾长渊看着这一幕，眼底也掠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严肃。他目光落在瑶娘身上，见她手法娴熟地照顾着孩子，心头微动，泛起异样的涟漪。
“在本侯府里，能照顾好钰哥儿的，也只有你了。”顾长渊低沉道。
瑶娘低头轻拍着怀中的顾承钰，闻言指尖微顿，不敢抬头。小家伙似乎感受到周围的欢乐气氛，竟也咧开没牙的小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瞧瞧，连钰哥儿都在笑话他二叔呢。”顾夫人忍俊不禁，对许嬷嬷道，“快去给二公子送条干净帕子，再取身换洗的衣裳来。”
许嬷嬷笑着应下，正要转身，却见顾长瑾已经收拾妥当，红着脸回来了。
他刻意避开瑶娘的方向，在离得最远的椅子上坐下，耳根还泛着可疑的红晕。
“二哥，感觉如何？”顾长瑜促狭地挤挤眼，“承钰的尿布香不香？”
顾长瑾狠狠瞪了他一眼，端起茶盏掩饰尴尬：“总比你被尿一身强。”
“你！”顾长瑜顿时语塞，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未干透的衣袍。
顾长渊冷眼瞧着弟弟们的互动，淡淡道：“既然都不擅长照顾孩子，往后就少来添乱。”
这话说得几个弟弟面面相觑，却不敢反驳。
看着兄弟俩互相拆台，顾夫人无奈摇头，对瑶娘温声道：“好孩子，今日多亏有你。”
瑶娘忙道：“几位公子是男子，不擅长这些也是常理。”
“在本侯面前，不必替他们开脱。”顾长渊打断她的话，目光深邃，语气独断，掌控欲极强。“你只要记住，照顾好钰哥儿是你的本分，至于其他人......”
他意味深长地扫了几个弟弟一眼，“不必过多理会。”
瑶娘被他话中的独占意味惊得心头一跳，慌忙垂首：“奴婢明白。”
瑶娘从容不迫照顾着怀中的小人儿，尽量不掺和到男主子们的明争暗斗中去，她温柔细致的模样，赢得了几位公子和顾夫人由衷的夸赞。
“还是瑶娘表妹厉害！”顾长瑜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全然忘了自己方才的狼狈。
顾长琅也收起扇子，真心实意地赞道：“表妹心细手巧，我等真是自愧不如。”
瑶娘被他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抬眼时，不经意对上顾长渊的目光。
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茶盏，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难辨，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见瑶娘看过来，他非但没有移开视线，反而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势在必得的样子。
瑶娘心头一跳，慌忙垂下眼帘，脸颊却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
这一切都被顾夫人看在眼里。
她看看面泛桃花的瑶娘，又看看目光紧锁在瑶娘身上的大儿子，再瞧瞧旁边几个还在争相讨好瑶娘的儿子，不由在心中暗暗叹气。
这几个傻小子，还在这献殷勤呢，怕是都不知道他们大哥早就……
这时，顾承钰在瑶娘怀里打了个哈欠，小脑袋往她怀里钻，显然是饿了。
瑶娘也觉得胸前胀痛得厉害，得去喂奶了，不然一会儿可就要尴尬了，于是便向顾夫人请示：“老夫人，小世子怕是饿了，奴婢带他去厢房喂奶休息。”
顾夫人收回思绪，慈爱地点头：“快去吧，辛苦你了。”说着又特意看了眼顾长渊，“长渊，让人好生伺候着，别让人去打扰瑶娘休息。”
顾长渊微微颔首：“母亲放心，儿子省得。”
他眼神发暗，幽深的目光依然追随着瑶娘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在屏风后，才缓缓收回视线，指尖在茶杯上轻轻摩挲，不知在想些什么。
...........
瑶娘走后，厅堂内几人正在互相取笑对方刚刚的狼狈模样。
顾长渊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连个孩子都抱不好，你们确实该好生反省。以后上往锦瑟轩跑，少给她添乱子。”
他这话一出，几个弟弟顿时噤声，再不敢互相取笑。
顾长琅小声嘀咕：“大哥自己不也没抱过......”
“嗯？五弟你对本侯安排有意见？”顾长渊一个眼神扫过去。
顾长琅立即闭了嘴。
顾夫人也算是看明白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几个儿子，最后目光落在顾长渊身上：“长渊，你觉得瑶娘这孩子如何？”
顾长渊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面不改色道：“母亲为何突然这么问？”
“就是觉得这孩子不错。”顾夫人笑了笑，“懂事又能干，模样也好。若是......”
“母亲。”顾长渊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独占欲，“瑶娘的事，儿子自有主张。她既然进了侯府，就是侯府的人，该如何安置，儿子心里有数。”
顾夫人怔了怔，看着长子深邃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会心一笑：“好好好，为娘不插手便是。”
其他几个兄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唯有顾长琅摇着扇子，桃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哼，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大哥自己倒是先吃上了……
而此时，在厢房内的瑶娘对此一无所知。
她正专心喂着怀中的孩子，心里盘算着今晚还要当值，得抓紧时间休息片刻。
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顾长渊垂眸抿了口茶，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既然进了侯府，就是侯府的人。
瑶娘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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