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屋地下基地
沉重的气氛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的肩头，与昨夜火锅时的喧闹温暖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一行人带着刚刚恢复意识、尚且有些茫然的石动惣一、香澄以及三羽鸦回到了这个临时的避难所。
“这里…是哪里？” 店长石动惣一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眼神逐渐恢复焦距，打量着周围熟悉又带着战后狼藉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在了美空身上，“美空？大家…怎么回事？我记得…”
“老爸！” 美空扑了上去，紧紧抱住父亲，声音带着哽咽，“太好了…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香澄！” 龙我更是第一时间冲到了还有些虚弱的香澄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她，脸上写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后怕，“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万丈…” 香澄靠在龙我怀里，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依旧有些空洞，似乎在努力回忆被控制时发生的事情，“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三羽鸦则互相搀扶着，晃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 “喂喂，大哥，我们这是…” “好像被哪个混蛋给…” “控制住了吗？真是丢脸啊！”
幻德扶着父亲冰室泰山坐下，一海则忙着给众人倒水，葛城忍沉默地站在角落，目光低垂，仿佛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短暂的庆幸过后，是不可避免的疑问。
店长的目光扫过众人沉重且带着伤感的脸色，尤其是战兔手中那个熟悉、并且让战兔视线无法离开的黑色锥形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空气中的悲伤太过浓重，绝非仅仅是因为刚刚脱险。
“所以…” 店长缓缓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发生了什么？你们这副表情…可不像是打了胜仗的样子”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锁定战兔紧握的拳头，以及那个物质瓶。“还有…默那小子呢？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靠在那边，用那种气死人的悠闲语气分析局势或者吐槽万丈吗？”
提到默的名字，地下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龙我的身体猛地一僵，扶着香澄的手下意识地收紧；美空从父亲怀里抬起头，眼圈瞬间又红了；一海倒水的动作停了下来。幻德抿紧了嘴唇；战兔更是猛地闭上了眼睛，肩膀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角落里的葛城忍，将脸埋得更深，周身弥漫着近乎绝望的哀伤。
这死寂般的沉默，以及众人剧烈波动的情绪，本身就是最残酷的答案。
“喂…你们…” 店长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咯噔一下，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说话啊？那小子…该不会是又一个人跑去执行什么危险计划了吧？真是的，总是这样乱来…”
三羽鸦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他…” 战兔的声音干涩得几乎撕裂，他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露出那个大家所熟悉的影狼物质瓶，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来，“…没有乱来”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眸中盈满了巨大的痛苦和强忍的泪光，看向店长、香澄和三羽鸦。
“默他…为了创造击败blood的机会…为了救我们…牺牲了自己”
“这就是…他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牺…牲？” 店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像是没听懂这个词，或者说无法将这个词语与那个总是带着点神秘微笑、心思缜密、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年轻人联系起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发出轻微的响声。
香澄也不由的捂住了嘴，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那个很可靠的默先生怎么可能会…
“开…开什么玩笑？！” 三羽鸦中的赤羽几乎是跳了起来，脸上写满了荒谬和无法接受，“那个狡猾得像狐狸一样的家伙？！牺牲？！他怎么可能？！他不是最擅长保命的吗？！”
“是真的…” 龙我低着头，声音沉闷，带着压抑的哭腔，“那家伙…那家伙为了帮战兔…变成了光…融进了瓶子里…然后就…就只剩下这个了…” 他无法很好地描述那超越常理的一幕，但那份亲眼所见的震撼与悲伤却无比真实。
哐当！ 店长失神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眼神彻底失去了焦距，喃喃自语。“怎么会…那小子…明明说过要尝尝我泡的咖啡…”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身体微微发抖，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悲痛和茫然。
“默…先生…” 香澄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靠在龙我怀里，低声啜泣起来，即使接触不多，她也知道那是救了龙我、并一直在帮助他们的重要伙伴。
三羽鸦也彻底沉默了，脸上的嬉笑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一丝敬意，他们或许和默不算熟络，甚至有过冲突，但他们都明白‘牺牲’这两个字在战场上的重量。
地下基地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香澄和美空低低的啜泣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悲伤几乎要将整个地下基地淹没之时——
“呃…！”
战兔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毫无预兆地猛地向前一个踉跄，仿佛被什么东西从体内狠狠推了一把，差点狼狈地摔倒在地。他手中的影狼瓶也差点脱手。
“战兔？！” 离他最近的龙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悲伤的氛围被打断，只剩下惊愕。
下一秒，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一小团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漆黑液体，猛地从战兔背部，或者说从他体内弹射而出！它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然后‘啪叽’一声，重重摔在了众人中间的空地上。
那团黑色液体迅速蠕动、拉伸、塑形……眨眼之间，就勾勒出了一个穿着熟悉黑衣黑裤、身形清瘦的人影。
“嘶~痛痛痛…”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点迷糊和下意识反应的嘟囔从那人影传来。
紧接着，在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的呆滞目光注视下，那人影——浅羽默，揉着后腰，龇牙咧嘴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脸上还带着刚睡醒般的茫然和摔疼了的表情。
“嘶……搞什么啊，落地姿势没选好吗……” 他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然后对上了十几双几乎要瞪出眼眶、写满了‘活见鬼’字样的眼睛。
地下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美空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忘了擦拭，龙我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一海手里的水杯倾斜，水洒了一地毫无知觉，幻德扶着父亲的动作完全僵住；
店长的表情凝固在巨大的悲痛和此刻极致的错愕之间，显得无比滑稽，葛城忍猛地抬起头，冰封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碎裂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就连刚刚苏醒不久的香澄和三羽鸦，也都是一副大脑宕机的模样。
默眨了眨眼，似乎终于彻底清醒，也终于意识到现场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他看着众人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又看了看战兔手里还紧紧攥着的、属于他的影狼瓶，瞬间明白了什么。
“……呃” 他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尴尬’的神色，试图用他一贯那种略带戏谑的语气打破凝固的空气，虽然效果甚微。
“那个……我好像……回来得不是时候？”
“……”
死寂。
持续的、震耳欲聋的死寂。
然后——
“默——！！！”
龙我第一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一把揪住默的衣领，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变调，“你这混蛋？！你没死？！那刚才那是什么？！那块石头？！牺牲？！你耍我们玩呢？！！”
他的咆哮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
“默！！！” 美空又哭又笑，也想扑过来，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弄得不知所措，站在原地跺脚。
“你这家伙！！！” 一海扔掉了杯子，表情介于想狠狠给他一拳和想拥抱他之间。
“浅羽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幻德的声音带着极度震惊后的严厉，但仔细听，却能发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颤抖。
店长长长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用手抹了一把脸，似乎想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小子，你最好有一个非常、非常合理的解释” 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却又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
葛城忍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默，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微微颤抖着，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深沉的、亟待确认的复杂情绪。
被龙我揪着衣领狂摇的默，艰难地维持着平衡，脸上那点尴尬的笑容有点挂不住。
“停…停手！笨蛋万丈！要吐了……” 他好不容易挣脱开龙我的钳制，揉了揉被勒痛的脖子，看着周围一圈虎视眈眈、情绪激动得快要爆炸的众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我说……” 他指了指战兔手里的瓶子，“那个就是我的办法——暗影创骑”
“因为缺少了某些关键材料，我只能用自己去补足那个缺口，本来是需要两个人极高程度的同步和坚定意志才能完成，但因为我附身在了战兔身上，勉强达成了条件…”
说到这，他突然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希望说出口后不会被众人围殴。
“至于伊能贤刚说的嘛……是真的，但是我在关键时刻带着意识分了一块因子没入了战兔内体，成功的卡了个bUG存活了下来…”
“唯一比较可惜的是blood一族的能力已经完全无法使用了”
他说得有些轻描淡写，但众人都能想象到其中的凶险——意识离体、压缩寄存、与战友深度融合……任何一环出错，后果都不堪设想。
“所以……你其实一直……在我身体里？” 战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看着自己身体，又看看活生生的默，表情复杂无比，有狂喜，有后怕，也有被瞒着的些许恼怒。
“可以这么理解” 默点了点头，随即又撇撇嘴，揉了揉依旧发疼的后腰，“就是没想到修复完成、能量补满后被‘弹出来’的体验这么差……差点摔成两截”
众人：“……”
地下基地里再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所以……他们刚才那撕心裂肺的悲伤…… 那沉重无比的告别…… 那几乎压垮每个人的绝望和痛苦…… 到头来…… 居然是因为这家伙没选好‘落地姿势’？！
“你……这个……超级大混蛋！！！” 下一秒，龙我的怒吼、美空的嗔怪、一海的吐槽、幻德的无语、店长的扶额长叹，以及三羽鸦不知道是佩服还是幸灾乐祸的怪叫，几乎同时爆发出来，瞬间淹没了整个地下基地。
只有葛城忍，在极度震惊和巨大的情绪起伏后，看着那个被众人围在中间、虽然嘴上喊痛但眼神依旧清亮的青年，一直紧绷到极致的肩膀，终于微微松弛了下来。
他极其轻微地、几乎无人察觉地，吐出了一口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气息。
默一边躲闪着龙我试图再次掐他脖子的手，一边无奈地笑着求饶，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对上了葛城忍的视线。
那双在blood一族降临后，总是带着疏离和冰冷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一丝。
默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了然的弧度。
虽然过程有点乌龙，结局有点丢人…… 但，能回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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