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报告上的“99.99%”像根细针，扎得清玄眼睛发疼。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指腹都泛了白，却迟迟不敢抬头看周明远的眼睛。
沈砚先一步把报告抽了过去，快速扫过几处关键信息，眉头拧成个疙瘩：“这报告的鉴定机构，我怎么没听过？”
周明远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是家母托相熟的医生安排的，流程绝对正规。沈先生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再找家权威机构重做。”
“不必了。”清玄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有些异常。他从沈砚手里拿过报告，叠好塞进袖袋，“周先生还有别的事吗？”
周明远的目光又落回他攥着玉佩的手上，语气带着试探：“清玄道长既然认了亲，是不是该跟我回周家看看？家母……哦不，是婶婶，一直盼着这一天呢。”
“等我处理完山上的事再说吧。”清玄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视线，“师父刚过世不久，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周明远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也不勉强：“那我先在镇上住下，等道长的消息。”他临走前，深深看了眼清玄袖口鼓起的地方，那眼神像钩子，刮得人心里发毛。
等人走远了，沈砚才低声道：“这报告肯定有问题。林深刚说周明远是远房侄子，怎么可能跟你有亲缘关系？”
清玄没说话，转身往书房走。沈砚跟进去时，正看见他把两块合在一起的云纹佩放在灯下照。玉佩在光线下透着淡淡的莹光，云纹的凹槽里似乎藏着极细的纹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哥，你看这个。”清玄指着玉佩中央，那里的云纹层层叠叠，竟隐隐组成一个“令”字。
沈砚凑近了看，忽然想起什么：“十六年前那帮黑衣人，腰牌上好像就刻着类似的字！”
两人对视一眼，后背同时窜起一股寒意。这玉佩果然不简单，不仅牵扯着清玄的身世，还可能和当年的追杀有关。
“林深说玉佩里有线索，会不会……”清玄用指尖抠了抠“令”字的边缘，玉质坚硬，没什么反应。
沈砚找来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沿着纹路刮了刮，粉末簌簌落下，露出里面更浅的刻痕。等把表面的浮尘清理干净，两人都愣住了——那根本不是字，而是一幅简易的地图，山川河流的轮廓依稀可辨，最中央画着个小小的三角，像是藏东西的记号。
“这是……青城山后山的地形！”清玄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三角，好像是黑龙潭的位置！”
黑龙潭在青城山最深处，传说潭底有暗河，终年不见天日，连老道们都很少去。师父生前总说那里“阴气重，少去为妙”，现在想来，或许不是迷信，而是知道些什么。
“周明远肯定也想找这地图。”沈砚把玉佩收好，“他撒谎认亲，就是为了骗走玉佩。”
清玄想起那份鉴定报告，心里还有些发堵：“可那报告……”
“造假还不容易？”沈砚冷笑，“他既然能找到你的生辰八字，想伪造份报告再简单不过。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你是谁，从一开始就在布局。”
这话像盆冷水，浇得清玄彻底清醒了。他想起周明远每次看玉佩的眼神，想起林深匆忙离去时的警告，忽然觉得这平静的青城山，已经成了藏龙卧虎的漩涡。
“我们得先去黑龙潭看看。”清玄攥紧了拳头，“不管里面藏着什么，都不能落在周明远手里。”
第二天一早，两人借着采药的名义往后山走。清玄背着药篓，里面却藏着绳索和火折子；沈砚扛着锄头，实则是为了防备野兽——或者说，防备可能出现的人。
山路越走越陡，四周的树木越来越密，阳光都很难穿透。快到黑龙潭时，清玄忽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有人。”
沈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潭边的岩石后蹲着两个黑影，正拿着铁锹往土里挖，看打扮正是周明远的保镖。
“果然跟来了。”沈砚咬了咬牙，“我们绕到后面去，看看他们在找什么。”
两人猫着腰钻进灌木丛，绕到潭水另一侧的峭壁上。这里地势险要，只有一条窄窄的石缝能看到潭边的动静。
只见那两个保镖挖了半天，突然从土里刨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其中一人刚要打开，周明远的声音就从树后传来：“先别碰，带回来再说。”
他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眼神阴鸷：“清玄那小子倒是机警，居然没上当。”
“周哥，既然知道东西在这儿，直接抢了玉佩不就完了？”一个保镖问。
“抢？”周明远嗤笑，“那小子是青城山的人，真动起手来未必占得到便宜。再说，没他手里那半块玉佩，谁知道地图是真是假？”他顿了顿，眼里闪过狠戾，“等拿到东西，再处理他们也不迟。”
峭壁上的清玄听得心头一紧，刚要说话，就被沈砚按住了。沈砚指了指铁盒子，又指了指周明远，示意先看看情况。
周明远接过铁盒子，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笑意：“看来林老头没骗我，当年周家和林家藏的东西，果然在这儿。”
他刚要打开盒子，潭水突然“哗啦”一声翻涌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底下冒出来。两个保镖吓得后退一步，周明远也握紧了匕首，警惕地盯着水面。
水面渐渐平静，却飘上来几缕黑色的丝线，细看之下，竟是人的头发。
清玄和沈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这黑龙潭，难道还有别人？
就在这时，周明远手里的铁盒子突然“咔哒”一声自己开了。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还有几行模糊的字迹。
“这是什么？”周明远皱眉去拿，手指刚碰到羊皮纸，就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的指尖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黑色的斑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手臂上蔓延。
“有毒！”周明远惊恐地大叫，挥手就把铁盒子扔进了潭里。
那两个保镖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被从潭水里突然伸出的几只惨白的手抓住了脚踝，硬生生拖进了深不见底的黑龙潭，只留下几声短促的惨叫。
周明远吓得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些黑色斑点爬上脖颈，眼睛瞪得滚圆，最后在惊恐中没了声息。
峭壁上的清玄和沈砚屏住呼吸，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潭水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只有岸边那具渐渐发黑的尸体，证明着这里发生过的恐怖。
“哥……”清玄的声音发颤，抓着沈砚的胳膊不敢松手。
沈砚也觉得头皮发麻，拉着他往后退：“快走，这地方不对劲！”
两人刚钻出灌木丛，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苍老而沙哑，像是从潭水里飘出来的：
“二十多年了，总算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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