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的热闹与新奇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喜来眠的日子似乎又回归了某种既定的轨道。然而，这轨道之下，一股看不见的热潮却在悄然涌动，其源头，正是我们不久前上线的线上预约系统。
起初，这小程序只是为了应对那波因“帅哥团”而意外带来的客流，顺便规范一下经营。谁承想，随着胖子药膳的名声借着口口相传和偶尔几条“自来水”的好评在网络间悄然扩散，这预约系统竟成了喜来眠火爆程度最直观的晴雨表。
现在，每天凌晨零点，当大多数人沉浸在梦乡时，喜来眠小程序后台，那象征着未来三天预约名额的彩色方块，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绿转灰。往往不到十分钟，所有的午市、晚市名额便会宣告售罄，屏幕上只留下一片令人绝望的灰色，和无数蹲守失败者的哀叹。
“我靠！又没了！你们这手速是练过无影手吗？”
“老板！加个号吧！我从城里开车过来要俩小时呢！”
“哭了，连续蹲了三天都没抢到，胖爷的药膳是有什么魔力吗？”
“求开放更多预约天数啊！三天太难抢了！”
类似的留言和私信，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小程序后台和我们的社交账号下。甚至，喜来眠那部老旧的座机电话，也时不时会在白天响起，听筒里传来焦急或恳切的声音，询问着同样的问题：“老板，今天还有位子吗？”“能不能临时加一桌？”“预约能不能多放开几天？三天实在太短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甜蜜的“烦恼”，我的心情颇为复杂。
一方面，看着预约爆满，账户里的数字稳定增长，作为“股东”之一，自然是开心的。这证明我们的产品（主要是胖子的手艺）得到了市场的认可，喜来眠正在朝着良性循环的方向发展。胖子更是干劲十足，每天对着爆满的预约名单摩拳擦掌，将他那些新宝贝厨具使得虎虎生风，仿佛每一道售出的药膳都是对他“厨神”地位的加冕。
但另一方面，这种被“预约”紧紧束缚住的感觉，让我这个骨子里还残留着那么点自由散漫因子的前·小老板，感到了一丝不适。
我们设定的“提前三天预约”制度，最初就是为了给自己留足余地。雨村生活，讲究的就是个随性。万一哪天我想赖床，或者小哥想进山转转，又或者胖子心血来潮想研究个新菜需要闭关，我们都可以从容地调整营业时间，而不必对任何食客感到愧疚。说白了，我们开店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让生活被开店完全占据。
可现在，这火爆的预约情况，像一根无形的鞭子，在后面轻轻抽打着我们。如果开放更长的预约时间，比如一周，甚至半个月，固然能满足更多食客的需求，收入也会更加可观。但那也意味着，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行程将被牢牢锁定。今天做什么，明天做什么，后天做什么……都得严格按照预约表来，毫无变通的弹性。
一想到那种被日程表支配的、如同上了发条般精准却乏味的生活，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我们三个，一个是曾经在古墓里跟粽子跳贴面舞的，一个是身负长生秘密行走人间百年的，还有一个是插科打诨但关键时刻绝不含糊的胖爷，现在要为了几顿药膳，把自己框死在日复一日的灶台和餐桌之间？
不，这绝非我们隐居雨村的初衷。
所以，尽管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恳切，后台的留言再可怜，我和胖子（主要是我的坚持，胖子在赚钱和自由之间稍微摇摆了一下，但最终被我说服）以及对此毫无意见的闷油瓶，都达成了一致——维持原状。
提前三天预约，雷打不动。
这确实会让很多远道而来或者临时起意的客人失望，但也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我们生活的自主权。我们依然可以在没有预约的日子里，睡到自然醒，去溪边钓鱼，去后山采菌，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发呆。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在现代商业社会看来或许不够“敬业”，但对我们而言，却是维系雨村这份闲适心境的重要平衡点。我们开店，是享受这种烟火气和被人认可的感觉，而不是为了被营业额和KpI驱赶着疲于奔命。
于是，我只好硬起心肠，对那些请求加号或延长预约的客人，报以歉意的微笑和坚定的拒绝。然后在没有预约的清净日子里，看着胖子钻研新菜，看着小哥擦拭他的刻刀（或者黑金古刀），看着自己账户里虽然增长放缓但依旧可观的余额，心里那份因为“不敬业”而产生的小小愧疚，便会迅速被“这才是生活”的踏实感所取代。
毕竟，有钱有闲，还有能一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伙伴，这日子，已经足够让许多人羡慕了。
喜欢all邪短篇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all邪短篇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