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沙祭坛的前殿弥漫着浓稠的白雾，雾气中漂浮着细碎的光点，落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带着一种奇异的黏滞感。凌薇刚踏入殿门，净灵珠的光晕便骤然收缩，金红色的光芒被白雾挤压成一团，只能照亮身前三尺之地。
“小心，这雾有问题。”夜宸的玄铁刀在雾中划出银弧，刀风斩过之处，白雾如同活物般退散，却又迅速合拢，“里面掺了‘幻心魔雾’，能勾起心底的恐惧。”
苏沐雪将灵藤缠在手腕上，藤蔓的碧色在雾中格外醒目：“灵族古籍说，沉沙祭坛的前殿是‘心试炼’之地，只有通过幻境考验，才能靠近地脉寒核。”她的话音刚落，前方的白雾突然涌动，浮现出一片熟悉的青竹林——那是青云宗后山的景象，竹影婆娑，隐约能听到师兄们练剑的呼喝声。
“是幻觉！”凌薇立刻提醒，净灵珠的光芒刺破眼前的幻象，青竹林瞬间消散，露出冰冷的石壁。但下一刻，白雾又凝聚成玄尘子的身影，师父拄着拐杖，面色苍白地对她摇头：“薇薇，你不该来这里，青云宗……守不住了。”
“师父！”凌薇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指尖却穿过了虚影，心头猛地一痛。她知道这是幻心魔雾的伎俩，却仍忍不住想起临行前师父鬓边新增的白发，想起宗门仅存的三百弟子——若北境封印崩裂，青云宗确实会首当其冲。
“凌薇！凝神！”夜宸的声音带着灵力，如冷水浇头。凌薇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走出数步，离前方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只有半步之遥。净灵珠在掌心发烫，金红色的光芒再次爆发，将周围的白雾驱散大半。
夜宸挡在她身前，玄铁刀的刀身映出两人的身影：“这幻境会放大心底的牵挂，越是在意的人和事，幻像就越真实。”他的目光扫过左侧的白雾，那里正浮现出一片火海，隐约能看到“天元盟”的匾额在火中燃烧——那是他最担心的景象。
苏沐雪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她面前的白雾化作灵族圣地的模样，族人的哭喊声穿透雾层，刺得她耳膜生疼。“不能看！”她死死闭上眼睛，灵藤在周身疯狂生长，形成一道绿色的屏障，“古籍说，只要心不动，幻境就伤不了我们！”
但幻心魔雾显然不会轻易罢休。凌薇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净灵珠的光芒竟开始黯淡，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她低头一看，手腕上不知何时缠上了黑色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握在一个巨大的阴影手中——那是噬界老妖！
“小丫头，你的净灵珠倒是好东西。”老妖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交出珠子，归顺本座，本座可以让你成为魔族的新统领。”它的巨爪抓住净灵珠，珠子的光芒在它掌心挣扎，发出凄厉的嗡鸣。
“休想！”凌薇催动灵力反抗，却发现自己的经脉竟被锁链锁住，灵力如潮水般流失。她眼睁睁看着净灵珠的光芒越来越暗，看着老妖将珠子塞进嘴里，看着北境的封印在魔气中寸寸崩裂，看着青云宗的山门被魔潮淹没……
“不——！”
凌薇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她大口喘着气，发现自己正瘫坐在地上，夜宸半跪在她面前，手掌贴在她的后心，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她的脉门，帮她驱散幻境留下的寒意。
“没事了。”夜宸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显然维持灵力输出消耗不小，“你刚才陷入了深度幻境，叫不醒。”
凌薇定了定神，才发现夜宸的眼神有些涣散，玄铁刀插在身边的石缝里，刀身微微颤抖。“你……”她刚开口，就见夜宸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猩红，玄铁刀突然转向她，刀风带着凛冽的杀意。
“是幻境！”凌薇瞬间明白，夜宸此刻正被幻像所困。她立刻将净灵珠贴在夜宸的眉心，金红色的光芒如电流般窜入他的识海。
夜宸的脑海中，正上演着最恐怖的噩梦——天元盟总坛被焚天谷与魔族联手攻破，父亲夜惊风战死在护阵前，他被邱炎斩断右臂，眼睁睁看着魔潮席卷南境，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他没能保护好玄冰晶石……
“夜宸！醒醒！”凌薇的声音穿透幻象，净灵珠的光芒在他识海中炸开，将邱炎的狞笑、父亲的血迹、魔潮的黑影一一驱散。“你看清楚，我是凌薇！我们还在祭坛，一切都还来得及！”
夜宸的瞳孔剧烈收缩，猩红渐渐褪去。他握着玄铁刀的手缓缓松开，刀身“哐当”落地，整个人脱力般向后倒去，被凌薇及时扶住。“我……”他声音干涩，想起幻境中的惨状，仍心有余悸，“多谢。”
“该多谢沙掌门的沙魂玉。”凌薇从怀中取出玉佩，刚才危急时刻，玉佩突然发热，与净灵珠产生共鸣，才让她更快挣脱幻境。她将玉佩递给夜宸，“你先稳住心神，我去看看沐雪。”
苏沐雪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如纸，灵藤蜷缩在她掌心，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凌薇用净灵珠的光芒照向她，女孩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满是后怕：“我梦见……灵族的古籍被烧毁了，我们找不到破解引魔阵的方法……”
“只是幻境。”凌薇扶起她，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白雾，“这前殿的幻术是有源头的，你们看那里。”
她指向大厅中央的石台上，那里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石，晶石周围缠绕着浓郁的黑雾，正是幻心魔雾的源头。晶石表面刻着扭曲的符文，与引魔阵的阵眼符文如出一辙。
“是‘幻心石’。”夜宸捡起玄铁刀，眼中恢复了清明，“千年前三族用来考验修士心志的法器，没想到被焚天谷的人用魔气污染了，才会产生如此凶险的幻境。”
凌薇的净灵珠与幻心石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金红色的光晕与黑色的雾气相互冲击，发出“滋滋”的声响。“它在害怕净灵之力。”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幻境看似凶险，实则是在提醒我们——引魔阵的破绽，就藏在‘心’里。”
“你的意思是……”苏沐雪不解。
“引魔阵需要用怨气与恐惧驱动，”夜宸接口道，“只要我们守住心神，不被怨气侵扰，阵法的威力就会大减。”他看向幻心石，“而且这石头吸收了千年前修士的灵力，或许能反过来利用。”
凌薇点头，与夜宸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催动灵力，净灵珠的金红光晕与玄铁刀的银白刀气交织成一道光柱，直取幻心石。黑色的雾气在光柱中痛苦地扭曲，幻心石发出刺耳的尖啸，表面的符文开始剥落。
“破！”
随着两人的低喝，光柱穿透幻心石，黑色晶石“咔嚓”一声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白雾中。失去源头的幻心魔雾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前殿的全貌——这里并非只有甬道与大厅，而是一个环形的石室，四周的石壁上刻满了三族修士联手抗魔的壁画，虽蒙尘千年，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热血与悲壮。
“原来如此。”苏沐雪看着壁画，恍然大悟，“所谓的幻境试炼，不是要折磨我们，是要我们明白，千年前的修士也有恐惧，也有牵挂，但他们守住了本心，才封印了界渊。”
凌薇走到一幅壁画前，上面画着三族首领将各自的信物——一块石碑碎片、一颗净灵珠、一块冰晶——放入祭坛的凹槽，地脉寒核的光芒冲天而起，将界渊裂隙彻底封死。“这是……定界碑碎片！”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它果然在祭坛里！”
夜宸的目光落在壁画的最后一部分，那里画着祭坛的剖面图，地脉寒核位于最底层的核心室，引魔阵的阵眼正对着寒核的位置。“我们得尽快下去，”他握紧玄铁刀，“焚天谷的人应该已经开始激活阵眼了。”
石室中央的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一道通往下层的阶梯，阶梯两侧的夜明珠自动亮起，照亮了前方的路。凌薇、夜宸与苏沐雪对视一眼，眼中都燃起了坚定的光芒。
幻境已破，本心仍在。沉沙祭坛的秘密就在前方，而他们，正沿着千年前先辈的足迹，一步步走向核心，走向那场决定西域命运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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