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山灵与星图
篝火噼啪作响，伊萨卡博士那句关于“山灵”的询问，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而深邃。
陈默迎着他的目光，没有立刻回答。他能感觉到，这并非一个简单的民俗学问题，而是蕴含着更深层次的规则探询。伊萨卡博士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触摸这片土地可能存在的“意识”或“规则聚合体”。
“灵……”陈默缓缓重复了这个字，目光扫过周围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脊背般沉默的山峦，“博士指的是某种独立的意识体，还是这片山川地脉自身意志的显化？”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抛回，同时也在界定讨论的范畴。
伊萨卡博士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微笑道：“很有趣的区分。在西方神秘学中，更倾向于前者，认为万物有灵，山有山灵，水有水精。而在东方的古老哲学里，似乎更强调后者，将山川视为大地龙脉的一部分，其‘灵’更近乎一种磅礴而无情的自然意志。”
他轻轻用文明杖顿了顿地面，顶端水晶泛起点点微光：“但无论是哪种，都与我们所认知的能量、信息、规则息息相关。一片存在了千万年的山峦，其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信息库和能量场。所谓的‘灵’，或许就是这种庞大系统在特定条件下，产生的某种……‘涌现现象’？”
他的话语再次引动了无形的规则之力，这一次，并非针对个人心智，而是如同轻柔的触手，试图与整片后山的“存在”进行沟通、共鸣。篝火的光芒似乎都随着他的话语微微摇曳，周围的虫鸣也低伏了下去。
陈默感受到那股试图与山川共鸣的规则波动，心中凛然。他知道，若让对方真的引动了后山某种深层的“意识”或“记忆”，后果难料。这片山毕竟与之前的星钥祭坛相邻，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残留着一些危险的东西。
他不能任由对方继续下去。
“博士的理论很有启发性。”陈默开口，声音清朗，体内融合的星辰之力悄然运转，并非对抗，而是以一种更加浩大、更加超越的视角，将自身的精神意念融入这片夜空，“但从星辰的角度看，无论是独立的灵，还是自然的意志，都不过是这浩瀚宇宙中，物质与能量在引力与规则作用下，形成的短暂而美丽的‘星尘聚散’。”
他抬手指向夜空。今夜无月，繁星格外清晰璀璨。
“这片山，存在于这颗星球，星球存在于这片星空。若论‘灵’，这漫天的星辰，每一颗是否也有其‘灵’？它们的诞生、燃烧、寂灭，其所遵循的物理规则，其所散发的光与热，其对亿万光年外事物的影响，是否也是一种更宏大、更古老的‘灵’的体现？”
陈默的话语，引动了识海中“星核碎片”、“极冰之心”、“星钥核心”的共鸣！一股浩瀚、冰冷、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星辰意境弥漫开来，并非与后山共鸣，而是将后山、将脚下的大地、乃至将伊萨卡博士试图引动的规则，都包容了进去，将其视为无尽星空下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在这股星辰意境面前，所谓的“山灵”，显得如此渺小和短暂。
伊萨卡博士那试图与山川共鸣的规则波动，如同溪流汇入大海，瞬间被那浩瀚的星辰意境所包容、稀释，再也无法激起半点涟漪。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终于僵住，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紧紧盯着陈默，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
“星辰……的视角……”伊萨卡博士喃喃自语，他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本源和宏大的规则认知体系！这绝非一个普通高中生所能拥有！这个陈默，比他想象的还要特殊！
篝火旁的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虽然他们无法完全理解两人话语中蕴含的规则交锋，但都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和意境转换。赵虎握紧了拳头，李思雨眼神锐利，孙磊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星空。
炎娜、逻辑等“学院”精英更是面露骇然，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理”的层面，让伊萨卡博士露出如此凝重的神色！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受到陈默那浩瀚星辰意境的刺激，又或许是伊萨卡博士之前沟通山川的规则之力起到了某种引子作用，在营地不远处的一片岩壁上，那些看似普通的苔藓和藤蔓之下，突然有微弱的蓝色光点亮起！
那光点迅速蔓延、连接，最终在岩壁上勾勒出了一副残缺的、由简单线条和点状符号构成的图案！那图案古老而抽象，但其结构，竟然与陈默脑海中来自“方舟”信息库的某幅基础星图碎片，有着几分相似！
是残留的星图印记？！这后山，果然还隐藏着与“信标”或“方舟”相关的痕迹！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吸引了目光！
伊萨卡博士猛地站起身，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从容：“这是……古老的星象石刻？！蕴含着规则信息的原始星图！”
他立刻对“逻辑”和“岩心”下令：“快！记录能量频谱，分析结构，进行全息扫描！”
“学院”的几人立刻行动起来，各种仪器对准了那发光的岩壁。
陈默心中也是一惊，他没想到这里还藏着这样的东西。他看向那星图，快速与自己脑海中的知识对照，发现这只是一幅非常基础的、指向性的星图碎片，似乎是为了指引某个方向，但其指向的坐标已经模糊残缺，价值有限。但即便如此，也绝不能轻易让“学院”得到！
他看向李思雨，递过去一个眼神。
李思雨会意，手指在随身携带的微型控制器上快速操作。她之前布置的干扰器功率悄然提升，释放出特定频率的紊乱信号，同时，她操控着那台伪装的三脚架探测器，对准岩壁，发射出一道极其细微的、带有信息覆写功能的能量波。
就在“学院”的仪器即将完成扫描的瞬间——
岩壁上的星图光芒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骤然熄灭！仿佛能量耗尽了一般。
“怎么回事？能量源消失了？”“逻辑”看着屏幕上突然中断的数据，皱眉道。
“岩心”的地质雷达也显示，岩壁内部没有任何异常能量反应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伊萨卡博士快步走到岩壁前，用手触摸着那冰冷的岩石，眼神变幻不定。他能感觉到，那星图并非自然消散，而是被某种力量干扰甚至……抹除了！他猛地回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陈默和李思雨。
陈默一脸“惊讶”和“惋惜”：“真可惜，刚才那图案好像很古老的样子，怎么突然消失了？”
李思雨则一脸“无辜”地摆弄着她的三脚架，仿佛也在疑惑为什么信号突然没了。
伊萨卡博士深深地看着他们，脸上的温和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他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些对手。他们不仅有能力抵御自己的规则试探，更有手段在自己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抹除关键的发现！
第一次，他感觉到这次“交流”的主动权，正在悄然偏离自己的掌控。
而远处的黑暗中，林昊负手而立，遥望着营地篝火的方向，异色的双眸中没有任何波澜。
“做得不错。”他轻声自语。
这后山的水，比伊萨卡想象的，要深得多。
（第八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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