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写字楼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迷宫。林晚在狭窄、堆满杂物的消防通道内向下狂奔，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她扔下的微型干扰器只争取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肺部火辣辣地疼，但她的思维却像浸在冰水里一样清醒。失败已成定局，现在唯一的目标是生存和汇合。
她猛地推开一道防火门，冲入一个布满灰尘的办公楼层。没有时间犹豫，她迅速找到一个半开的配电柜，侧身挤了进去，拉上门，只留下一道缝隙。几乎在她藏好的瞬间，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冲锋枪的安保人员冲过了走廊，脚步声沉重而急促，手电光柱扫过她藏身的柜门。
“目标消失在这一层！分头搜！封锁所有出口！”一个冰冷的声音命令道。
林晚屏住呼吸，紧紧握住手中的手枪，冷汗浸湿了后背。这些不是普通的保安，动作专业，装备精良，更像是私人军事承包商或“深渊”的特种行动队。星瀚的反应速度和力量，远超预期。
搜索的脚步声在附近徘徊。她能听到对讲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指令：“……无人机来源正在追踪……另一目标在维修通道失去踪迹……优先捕获女性目标，她手里有关键物品……”
他们知道她的性别，甚至知道她手上有东西！内部有信息泄露？还是之前的行动留下了更多痕迹？
几分钟的煎熬后，搜索队似乎向其他方向扩散。林晚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推开柜门，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后，迅速向相反方向的紧急出口移动。她必须尽快离开这栋楼。
根据记忆中的预案，她选择了一条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偏僻路线。沿途又遭遇了一次巡逻，她利用一堆废弃家具惊险躲过。终于，她从一处破损的通风井爬出，来到了大楼后巷的阴影中。
夜风带着寒意，吹拂着她汗湿的脸颊。她不敢停留，压低身子，沿着错综复杂的小巷向预定的汇合点——三公里外的一个24小时自助仓储设施移动。每一声远处的警笛都让她神经紧绷。
一个多小时后，她如同惊弓之鸟般抵达了仓储设施。这里环境杂乱，摄像头稀疏，是城市中相对隐蔽的角落。她按照约定，找到了编号为b-17的仓储单元，输入临时密码（母亲准备的众多安全点之一），闪身进入。
单元内堆放着一些蒙着帆布的旧家具和箱子，空气沉闷。黑暗中，一个身影从角落的阴影中悄然出现，枪口微抬。
“是我。”林晚低声道，声音带着疲惫。
陆时砚放下了枪，快步上前。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加苍白，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撤离过程也极其艰难。“你没事吧？”他低声问，目光快速扫视她是否受伤。
“没事。你怎么样？伤口？”林晚注意到他扶着手臂的动作。
“裂开了点，重新包扎了。没事。”陆时砚摇摇头，语气凝重，“撤离路线被预判了，他们差点在维修通道出口堵住我。甩掉了尾巴，但暴露了至少两个安全点的位置。”
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沉重。这次失败，代价巨大。
“无人机行动是个陷阱，或者说，对方早有防备。”林晚靠着冰冷的铁皮墙滑坐下来，声音低沉，“他们对‘织网’相关的威胁有着超乎寻常的防御机制和反应速度。陈守仁和‘信天翁’的关联，比我们想的更深。”
陆时砚点点头，拿出一个经过反侦测处理的平板电脑，调出一些数据：“我截获了他们追击时的一部分加密通讯片段，虽然无法完全破解，但有几个重复出现的指令代码，指向一个优先级极高的指令源，代号……‘花园’。这个代号，在之前b7据点的数据里也出现过，权限仅次于‘信天翁’。”
“花园？”林晚蹙眉，这是一个全新的代号，“是地点？还是人？”
“不清楚。但可以肯定，这次迅猛的反击，是由‘花园’直接指挥的。”陆时砚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而且，我在尝试追踪周明远的电子踪迹时发现，他名下有一个极其隐蔽的私人基金，最近一周有一笔巨额资金流动，收款方是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而那家公司……与李振邦早年控制的某个离岸账户有间接关联。”
周明远！李振邦！资金关联！那条匿名警告可能是真的！周明远即便不是“深渊”核心，也绝非清白！他甚至可能和李振邦有某种勾结？
线索乱如麻，敌友难辨。信任的基础正在崩塌。
就在这时，林晚贴身携带的那个一直沉默的、母亲留下的加密通讯器，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嘀”声！
两人瞬间僵住，目光同时聚焦过去。
通讯器小小的屏幕上，原本的“等待响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不断闪烁的、冰冷的白色代码：
“夜莺呼叫雏鸟。安全状态？坐标？”
“夜莺”！是母亲的代号！她留下的最高级别求助，终于得到了回应！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席卷了林晚，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在她们刚刚遭遇惨败、行踪暴露的绝境时刻，这个回应来得太“及时”了！是巧合？还是……这个回应的另一端，也一直在监视着她们，甚至等待着这个时机？
陆时砚立刻将电脑连接到通讯器（经过物理隔离和安全检测），试图追踪信号源，但摇了摇头：“信号经过无数次匿名中继跳转，无法追踪源头。但协议级别极高，确实是‘守夜人’最高紧急联络规格。”
是母亲预留的真正后手？还是“深渊”利用掌握的“守夜人”协议设下的又一个圈套？
林晚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这是绝望中的一丝曙光，也可能是通往更深渊的陷阱。她看着那行冰冷的代码，脑海中闪过母亲笔记中的叮嘱、一次次绝境中的指引、以及最后那封沉重的信。
母亲将她推到了这里，给了她最终的武器，也交给了她最终的抉择权。
信任，还是怀疑？
回应，还是沉默？
这可能是唯一能扭转局面的机会，也可能是自投罗网。
时间仿佛凝固。仓储单元外，远处隐约传来警笛声，提醒着她们仍在危险的漩涡中心。
林晚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伸出手，指尖悬在通讯器的应答键上。
她决定赌一把。赌母亲的后手，赌这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她按下了应答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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