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暗金色祭坛上,陷入了一片悲怆的寂静。
云芷鸢在凌邪怀中无声地颤抖、流泪,那些汹涌而来的记忆碎片与宏大意念,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切割着她刚刚稳定些许的心神。她是上古神禽之女,体内封印着父亲留给她的圣心与妖皇之力,背负着神庭覆灭、父亲焚身镇墟的沉重宿命。
凌邪紧紧抱着她,混沌之气温和而坚定地流转,无声地支撑着她濒临崩溃的情绪。白清薇站在一旁,眼圈微红,也被那跨越纪元的悲壮父爱与牺牲深深震撼。
良久,云芷鸢的啜泣声渐渐平息,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但那双重新睁开的眼眸,却已褪去了之前的迷茫与空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了无尽悲伤后的、带着微弱火光的清明与坚定。左眼的银辉与右眼的暗金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充满对抗,而是如同阴阳相济,隐隐达成了一种新的、更加稳固的平衡——那是知晓自身宿命后,源自血脉深处自然而然的掌控。
“我……想起来了。”她的声音还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父亲……是‘焚天神凰’一族的皇,执掌‘煌天神庭’。母亲……在我很小时便已陨落。那场‘寂灭之潮’来得太突然……父亲说,那是归墟深处积累的万古死寂的一次大爆发,意在吞噬诸天,重塑混沌……”
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那些随着金光涌入的记忆逐渐连成片段。
“煌天神庭首当其冲……父亲联合其他几位界域主宰,组成‘护界盟’,在此地……也就是‘东墟边荒’建立防线,死守‘归墟裂口’。”她目光投向祭坛后方那无尽的黑暗火海,“但归墟之力诡异莫测,侵蚀法则,逆转生死……盟军伤亡惨重,节节败退……最终,父亲为了给残部争取撤退时间,也为了……保护我,将神庭至宝‘圣凰之心’与镇压在神庭禁地、蕴含始祖妖皇暴虐意志的‘焚世之羽’封入我体内,以圣心之纯净中和妖羽之暴虐,护住我的本源,又将我托付给最信任的部下,送离战场……”
“他自己……则燃烧最后的血脉与神魂,以焚天神凰一族的禁术‘焚羽归墟誓’,强行冲入裂口,以自身为祭,短暂加固了封印,延缓了归墟之潮的蔓延……”说到这里,她再次哽咽,眼泪滚滚而下,“他说……血脉不绝,守望不熄……让我好好活下去……”
真相残酷而壮烈。云芷鸢的身世、她体内力量的来源、这处遗弃之地的由来、甚至“护界盟”与“归墟裂口”的存在,都得到了解释。
凌邪心中感慨万千,轻轻拍着云芷鸢的后背:“你父亲是真正的英雄。他没有失败,他保护了你,也为这个世界争取了时间。你传承了他的血脉与力量,就是延续了他的守望。”
白清薇也柔声安慰道:“云姑娘,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父亲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连同他的那份一起。”
云芷鸢用力点了点头,擦去眼泪,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我会的。父亲留给我的力量,不是枷锁,是责任,也是希望。我要弄清楚归墟的真相,要完成父亲未尽之事……也要,”她看向凌邪,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和你一起,走下去。”
凌邪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弱却顽强的火光,心中既欣慰又沉重。前路之艰险,远超想象。归墟之敌,是连上古神庭都能覆灭的恐怖存在。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似乎是感应到云芷鸢血脉的完全苏醒与意志的坚定,那座残破的焚天神凰雕像,再次发生了异动!那仅存的半颗金色眼眸,骤然射出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柱,笔直地照射在祭坛正中央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
“咔哒……轰隆隆……”
祭坛发出沉闷的轰鸣,中央区域的地面缓缓裂开,升起一座三尺见方的石台。石台之上,静静地摆放着三件物品:
一枚巴掌大小、形似神凰展翅、通体暗金、铭刻着火焰云纹的古朴令牌,正面是一个古老的“焚”字。
一块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金色液体流转、散发着温润神辉与磅礴生命气息的赤金色晶石。
一卷以金色凰羽与不知名丝线编织而成的古老卷轴。
同时,那道金色光柱并未消散,而是分化出两道纤细的光流,分别没入了凌邪手中的界巡令与云芷鸢的眉心!
界巡令剧烈震动,背面的星图再次亮起,除了原本的几个光点,又多出了数个更加明亮、更加复杂的标记,似乎解锁了更多、更深层的信息,尤其是一处标记,光芒最为炽烈,隐隐指向九霄界之外,某个难以言喻的方位!
而没入云芷鸢眉心的光流,则化作一股精纯浩瀚的神凰本源信息流,涌入她的识海!这并非力量灌输,而是关于焚天神凰一族的核心传承信息——血脉淬炼之法、圣心运用之妙、妖皇之力引导之术,甚至包含了一些对“寂灭之潮”与归墟特性的零星记载,以及……一幅残缺的、标注着其他可能存有神庭遗族或重要遗物的地点星图!
这祭坛,竟然是焚天神皇当年留下的最后传承与信息节点!唯有纯粹的神凰血脉后裔,在特定条件下(如记忆觉醒、意志坚定)才能触发!
云芷鸢闭目消化着这股信息流,身上气息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虽然境界未升,但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与理解,却跃升了不止一个层次。她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湛然,伸手拿起了石台上的暗金令牌。
“这是……‘焚天令’,神庭皇族信物,亦是一件传承秘钥,凭此可感应、开启神庭遗留的部分隐秘传承之地。”她又看向那赤金色晶石,“这是‘涅盘凰血石’,蕴含最精纯的神凰精血与涅盘生机,对于拥有神凰血脉者是无上至宝,可淬炼血脉,修复本源,甚至……在关键时刻提供一次涅盘重生的机会。”最后,她拿起那金色卷轴,“这是《焚天秘录》残卷,记载了神庭部分核心功法、秘术,以及对归墟的部分研究心得。”
三件物品,皆是煌天神庭最后的遗泽,也是云芷鸢重振血脉、对抗归墟的重要资本!
凌邪拿起那枚“焚天令”仔细感应,发现其与界巡令隐隐共鸣,两者似乎指向的某些地点有所重叠。他心中明悟,凌太虚留下的界巡令,恐怕不仅仅关联护界盟,也与这些上古时期抵抗归墟的强大势力有关!
“此地的使命已了。”云芷鸢收起三件物品,涅盘凰血石被她小心贴身存放,《焚天秘录》则暂时由凌邪保管(她需要时间消化基础传承),焚天令则与她血脉相连,自动隐入她掌心。她看向祭坛后方,那黑暗更加深邃之处,“父亲最后镇守的‘裂口’,就在那个方向。但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贸然接近,无异于送死。我们需要变得更强。”
凌邪点头赞同:“集九霄本源,融万界之法。这或许就是对抗归墟侵蚀,乃至未来可能再次爆发的‘寂灭之潮’的关键。你父亲留下的信息与传承,为我们指明了方向。当务之急,是离开此地,消化所得,提升实力,并按照界巡令与新星图的指引,寻找其他本源或遗迹。”
白清薇也道:“云姑娘记忆恢复,获得传承,是天大的好事。前辈也需时间巩固修为。此地虽暂时安全,但终究是遗弃之地,能量匮乏,不宜久留。”
就在三人商议之际,祭坛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似乎因为传承被取走,触动了某种自毁机制,亦或是维持此地的最后力量即将耗尽!
“祭坛要塌了!快离开!”凌邪脸色一变,拉起云芷鸢和白清薇,毫不犹豫地朝着来时的方向,全速向平台边缘冲去!
他们刚刚离开平台,跃入火海,身后便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整座暗金色平台连同那残破的雕像,在剧烈的爆炸与火光中,彻底崩塌、沉没,被下方无尽的熔魂火海吞没!
剧烈的冲击波裹挟着毁灭性的火焰席卷而来,凌邪将混沌护罩催发到极致,护着二女,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地抛飞出去,在火海中翻滚了不知多远,才勉强稳住身形。
回头望去,那片区域只剩下翻涌的火焰与四散的能量乱流,祭坛已不复存在,仿佛那场上古的悲歌与刚刚的传承,只是一场幻梦。
但云芷鸢掌心的焚天令微热,凌邪识海中界巡令星图新增的标记,以及三人心中沉甸甸的责任与目标,都证明着一切真实不虚。
“走!”
不再留恋,凌邪辨明方向(界巡令上,离开遗弃之地的下一个节点标记已经亮起),带着云芷鸢和白清薇,朝着火海的边缘,也是离开这片被遗忘战场的出口,疾驰而去。
遗弃之地的冒险暂告一段落,但属于他们的、关乎九霄存亡与上古遗命的真正征程,才刚刚拉开宏大的序幕。前方,是更加浩瀚的九霄世界,是等待探寻的失落本源,是潜伏于阴影中的归墟之敌,也是……打破宿命、重塑秩序的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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