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室里，仪器的嗡鸣声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是被一种沉重到能挤碎耳膜的寂静，活生生压了下去。
所有科研人员，有一个算一个，全成了凝固在时间里的雕塑。
他们的眼珠子死死粘在那块副屏上，脑子里只剩下一片滚烫的空白。
两倍。
这个数字像一道刺目的强光，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灼烧出一个无法磨灭的烙印。
赵美姬。
那个一小时前还在纠结“练这个能不能减肥”的姑娘。
她此刻体内的生物能总量，是秦政——那个被他们视为人类进化奇迹的“始祖血脉”，拼上性命才刚刚捅破瓶颈后的……整整两倍。
这算什么？
老天爷喝高了，错把核弹发射器安在了洋娃娃身上？
“不……这不可能……”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手指神经质地颤抖着，摘下老花镜，用衣角反复擦拭，又猛地戴了回去。
屏幕上的数字纹丝不动，甚至还透着一丝嘲弄。
“小王！查！立刻查！是不是仪器过载，数据溢出了！”
“查……查过了，刘主任……”
负责技术的年轻博士，嗓子像是被滚烫的沙子填满了。
他没敢去看老教授，只是死盯着自己的控制台，声音带着哭腔。
“所有单元，自检通过。”
“数据链路，稳定。”
“交叉验证，无误。”
他吞咽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抠出来的。
“数据……是真的。”
这四个字，比世上最尖锐的警报还要刺耳。
像一把钝锈的锯子，在每个人最敏感的神经上来回拉扯。
“嘶——”
刘主任指间的烟蒂烧到了指根，焦糊的皮肉味钻进鼻腔。
剧痛让他宕机的大脑强制重启。
他看都没看被烫出水泡的手指，两三步冲到单向玻璃前，手掌“啪”地一声按在冰冷的玻璃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的目光穿透玻璃，死死钉在那个女孩身上。
她正抱着秦政的胳膊撒娇，笑得没心没肺，像个刚讨到糖吃的小学生。
震撼？
迷茫？
不。
刘主任的眼神里，翻涌着一种更为原始的情绪。
那是亲眼目睹巨兽从深海登陆，一步步踏向城市的……恐惧。
他们以为秦政是那把打开人类进化宝库的唯一钥匙。
现在才他妈的发现，旁边那个一直被当成钥匙挂件的姑娘……
她本人，就是那座会移动的宝库。
房间里，秦政还沉浸在力量暴涨的狂喜中，对观察室里的风暴一无所知。
“喂，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身体里……有点怪。”秦政扶着她，自己体内奔腾的力量尚未平息，让他对外界的感知格外敏锐。
“我好得很！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赵美姬挣开他的手，原地蹦了两下，还挥了挥小拳头。
“感觉浑身都是劲儿！你看你看！”
她把脸蛋凑到秦政眼前，眼睛亮晶晶的。
“我皮肤是不是滑得能溜冰了？这比我囤的所有神仙水都管用！哎，你们这儿还缺志愿者吗？我可以天天来上班，不要工资，管饭就行！”
秦政被她这清奇的脑回路逗得哭笑不得，刚想开口，房间门开了。
张鼎玉走了进来。
老道士面色平静，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却亮得骇人。
“秦小友，美姬居士，恭喜。”
“道长，这到底……怎么回事？”秦政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他感觉自己体内暴涨的力量，和刚才修炼时感应到的那片能量汪洋相比，简直是池塘里的一瓢水。
那剩下的……去了哪儿？
张鼎玉没有看他，反而对赵美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美姬居士，你闭上眼，用心去感受一下你的小腹，肚脐往下三寸的地方，是不是多了一个暖烘烘的小东西？”
赵美姬眨了眨眼，听话地闭上眼睛，小鼻子可爱地皱了皱。
几秒后，她“呀”了一声，猛地睁开眼，满是惊喜。
“有！真的有！像揣了个小太阳，好舒服！”
老道士点了点头，这才转向已经彻底懵掉的秦政，一字一句，声音仿佛带着金石之音。
“秦小友，贫道打个比方。”
“你，是凿井人。”
“你的血脉，是神兵利器，能于万仞绝壁之上，凿开一线天机，引来甘泉。”
“这，已是逆天之举。”
秦政听得云里雾里：“然后呢？”
“然后？”
张鼎玉看了一眼还在好奇地摸自己小肚子的赵美姬，幽幽一叹。
“你凿井引来的甘泉，于你而言，是倾盆暴雨。”
“于她而言……”
老道士顿了顿，吐出四个字。
“杯水车薪。”
“因为她，根本不是什么绝壁。”
“她身下，是一整片几近干涸、无边无际的太古神湖。你那一眼井的全部泉水，九成九，都被这片饥渴的湖床，瞬间吞噬殆尽。”
“你，是‘启道者’，万中无一。”
“而她，”张鼎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是传说中的……‘先天道体’。”
“生来，便是为了承载江河湖海的……容器。”
秦政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他傻傻地看着张鼎d玉，又机械地扭头，看向赵美姬。
她还在那儿好奇地戳着自己的小肚子，对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话仿佛一个字都没听懂，脸上挂着天然无公害的傻笑。
一股难以形容的荒谬感和……憋屈，直冲天灵盖。
合着我又是抽血又是电击，当牛做马折腾了一个多月，拼死拼活搞出点成果……
结果是给我女朋友做了嫁衣？
我以为我拿的是龙傲天剧本，搞了半天，我是那个给女主角送新手大礼包的工具人？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又冤又好笑，最后看着赵美姬那张傻乎乎的脸，心里的那点郁闷“噗”的一声，全泄了。
是啊。
那又怎么样呢？
这是我媳妇儿。
她牛逼，不就等于我牛逼吗？
我媳妇儿是活神仙，那我岂不就是神仙的老公？
四舍五入，我也位列仙班了！
“嘿……嘿嘿……嘿嘿嘿……”秦政突然傻笑起来，越笑越大声，像个中了五百万彩票的疯子。
“你笑什么啊？傻了？”赵美姬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我笑我赚翻了！”
秦政一把将她薅进怀里，对着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吧唧”就是一大口。
“老子他妈的拐了个活神仙当老婆！以后谁敢惹我，我关门放老婆！”
观察室里，通过监听设备听到这一切的科学家们，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道……道体……”那位老教授激动得浑身发抖，嘴里反复念叨，“《抱朴子》有云：上智之人，不学而成……原来古籍所载，皆非虚言！这是活着的……活着的传说啊！”
姜芸则完全是另一副神情。
她眼神锐利得吓人，扶了扶眼镜，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快要冒出火花。
“评估价值……无法估量！”
“如果说秦政是从0到1的理论验证，那赵美姬就是从1到无穷大的无限可能！”
“她的身体本身，就是一个完美的能量转化与存储模型！一个……尚未开采的神矿！”
刘主任胸膛剧烈起伏，强迫自己狂跳的心脏冷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里那对还在打情骂俏的小情侣，又看了一眼身边这些已经陷入癫狂的同僚。
一个秦政，就已经让整个项目如履薄冰。
现在，又来了一个潜力比秦政恐怖十倍不止的赵美姬。
这是天降的机缘？
还是悬在头顶的催命符？
“立刻！”
他猛地转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钢铁般的意志。
“将赵美姬同志的安保等级，上调至最高‘S级’，与秦政同级！”
“所有关于‘先天道体’的猜想与数据，进行物理隔绝，列为‘天顶’级机密！”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补签最高保密协议，终身制！”
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回屏幕上。
秦政还在那抱着女朋友傻乐，畅想着以后吃软饭的美好生活。
他根本不知道。
从这一刻起，他和他的“神仙老婆”，已经不再是“钥匙”和“宝库”。
他们是两枚被激活了倒计时，却还不知道自己是核弹的……核弹。
而整个507所，正战战兢兢地坐在弹头顶上，疯狂讨论着该怎么给这两枚核弹加固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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