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和引擎的轰鸣声中恢复意识的。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破旧厢式货车的后车厢里，身下垫着缓冲物，身上盖着一条带着机油味的毯子。秦月汐正坐在旁边，警惕地透过车厢缝隙观察着外面，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醒了？”她察觉到动静，回过头，递过一个水壶，“感觉怎么样？”
林夜挣扎着坐起身，大脑依旧如同被重锤敲击过般嗡嗡作响，浑身肌肉酸痛无力，精神层面的创伤更是传来阵阵空虚的刺痛。他接过水壶，小口喝着水，努力回忆昏迷前的情景。
畸变体的恐怖、钥匙印记自主激发的净化之光、还有最后捕捉到的那个关于设施隐藏层级的信息碎片……
“我们……逃出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暂时安全。”秦月汐点头，“甩掉了可能的追踪，这里是阿杰的车，他是……值得信任的线人。”她简单解释了一句，显然不想在通讯频道外过多谈论。
林夜松了口气，随即急切地问道：“月汐姐，你在里面到底发现了什么？关于‘摇篮’和‘净化’协议？”
秦月汐的神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她拿出一个微型存储芯片，插入一个经过物理隔离的便携阅读器中，调出了几张极其模糊、似乎是从监控画面中截取或快速拍摄的照片，以及一些断断续续的文字记录。
“我潜入了他们的核心数据库外围，时间有限，只拿到了这些碎片。”她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但足以拼凑出一些可怕的真相。”
她指向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复杂的能量结构设计图，核心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暗红色能量构成的漩涡模型。
秦月汐指尖划过全息投影中那张布满复杂纹路的设计图，指腹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连带着声音里都裹着化不开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对计划的忌惮与憎恶：“这就是‘净化’协议藏在最后、最黑暗的底牌 ——‘深渊之扉’启动阵列。”
投影的光芒映在她眼底，将那抹寒意衬得愈发清晰，她顿了顿，像是在平复因提及计划而翻涌的情绪，随后继续道：“基金会早已在这座城市的地下、建筑深处，悄悄标记了数个隐秘的能量节点。那些节点不是随机挑选的，而是城市地脉能量汇聚的关键枢纽，也是现实壁垒最薄弱的地方，就像人身上最容易被刺穿的软肋。”
她抬手在投影上一点，数个闪烁着红光的圆点瞬间亮起，连成一道诡异的环形纹路，“他们的计划，是在这些节点同时动手。而用来启动阵列的‘燃料’，就是他们亲手制造的那些‘容器’—— 你见过的失控畸变体，还有他们一直试图打造、可能成功的‘伪钥’，在基金会眼里，都只是待燃烧的活体祭品，是可消耗的能量源。”
“活体祭品……” 这四个字被秦月汐咬得极重，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那些畸变体，本就是实验失败后被抛弃的可怜存在，他们的身体里塞满了不稳定的混乱能量，时刻承受着撕裂般的痛苦。可基金会根本不在乎，他们会用特制的装置锁住这些畸变体，将它们固定在能量节点上，然后强行引爆它们体内的能量，看着它们在烈火与分解中哀嚎，把最后一丝能量榨干。”
“至于‘伪钥’，”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如果真的有成功的‘伪钥’，下场只会更惨。它们能稳定承载更多深渊能量，基金会会把它们当成‘核心引擎’，先抽走它们体内稳定的能量，再将它们彻底拆解、燃烧，让它们在极致的痛苦中，为阵列提供最核心、最庞大的能量。这些‘容器’从被制造出来的那天起，就没被当成过‘生命’，只是基金会实现野心的工具，用完即弃。”
说到这里，秦月汐的身体微微颤抖，投影中 “深渊之扉” 的纹路似乎也变得更加诡异，“当所有‘容器’被燃烧分解，释放出的庞大混乱能量，会顺着能量节点形成的环形回路流动，被阵列强行引导，像一把锋利的巨斧，狠狠劈向现实与另一个维度的边界 —— 他们要做的，就是强行撕裂现实壁垒，打开一个通往‘心海深渊’的稳定通道。”
“你能想象那有多可怕吗？” 她看向对面的人，眼神里满是凝重，“‘心海深渊’里全是最纯粹的混乱能量，还有无数未知的恐怖存在。
一旦通道稳定打开，那些能量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入城市，空间会扭曲，建筑会崩塌，普通人会在瞬间被能量侵蚀，变成新的畸变体。
更可怕的是，深渊的规则会慢慢吞噬现实的规则，到最后，这座城市会彻底变成深渊的一部分，所有生命都会沦为深渊的养料，这哪里是什么‘净化’？根本就是毁灭！”
林夜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强行打开“门”？他们疯了不成？！难道他们不知道那后面藏着什么吗？
“他们知道。”秦月汐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指向另一段文字记录，那是某个基金会高层研究员的日志片段：
【……心海深渊蕴藏着宇宙最本源的奥秘与力量，是生命意识与规则的源头之海。‘门’的存在，既是保护，也是限制。唯有掌握‘钥匙’，或拥有足够强大的‘载体’与能量，方能安全涉足，汲取力量，完成生命的终极升华……】
“他们认为‘心海深渊’是力量的源泉，是进化的终点。”秦月汐冷笑道，“他们不屑于寻找和使用‘钥匙’这种‘不可控’的古物，他们要自己‘造门’，用自己的方式‘征服’那片深渊。至于这个过程会消耗多少‘祭品’，甚至可能让整个城市乃至更广区域陷入混乱……在他们看来，这是必要的代价。”
征服心海深渊？林夜想起沐心的警告，想起图书馆信息中提及的“沉眠恐怖”，只觉得基金会这群人已经狂妄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那‘摇篮’项目……”林夜追问。
秦月汐调出另一组资料，主要是一些陈旧的设计蓝图和人员档案的碎片。
“‘摇篮’项目启动时间远比我们想象的早，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其最初的目标，确实是逆向工程，‘人造钥匙’。他们似乎得到过某些极其古老的、关于‘钥匙’构造的残缺资料，但一直未能成功。直到‘锚点’现象出现，他们获得了‘能量残留物’这种特殊的素材，研究才取得了……扭曲的突破。”
她指向一份档案上的一个名字和模糊照片，那是一个眼神狂热、带着科学家特有的偏执气质的中年男子。
“dr. 阿尔瓦·克罗宁，‘摇篮’项目的奠基人之一，也是现任‘净化’协议首席科学官的老师兼岳父。他的研究理念——‘以凡人之躯，比肩神魔，掌控规则’——深深影响了现在的基金会高层。可以说，‘净化’协议是‘摇篮’项目理念的极端化延续。”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串联了起来。基金会的疯狂并非无根之木，而是源于对古老力量的贪婪和对自身技术的盲目自信，经过数十年的积累和扭曲，最终孕育出了“净化”协议这个怪物。
林夜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敌人的庞大与偏执，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这时，秦月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有一点很奇怪。我在数据库里发现了一些被高度加密、与‘摇篮’核心无关，却似乎更古老的档案碎片，访问权限甚至高于‘净化’协议。标记的代号是……遗迹’。我无法破解，但感觉……可能与你之前提到的，那个设施隐藏层级有关。”
遗迹？隐藏层级？
林夜猛地想起自己昏迷前捕捉到的信息，那个隐藏层级里散发着的、与苏晚晴搜索过的古老符号隐隐对应的冰冷气息……
难道基金会，早就发现了另一处远古遗迹？甚至可能……就在他们那个实验站的下方？
这个猜测让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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