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林凡正和苏青禾在地里给土垄培土，林小婉蹲在田埂上用树枝画圈圈。
突然听见村里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动静，像是有人在哭喊，又像是在骂人，乱糟糟的。
王老实刚从自家地里过来，手里还扛着锄头，听见声音皱起了眉头，侧着耳朵听了片刻。
“这动静……像是张霸天家那边传过来的。”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锄头差点掉在地上。
他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土：“去看看。”
几人往村里走，离着张霸天家还有几十步远，就看见他家院门口围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的，都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瞅。
挤进去一看，张霸天他妈正坐在门槛上哭嚎，两条腿伸得笔直，双手拍着大腿，嗓子都喊哑了。
“没天理啊！这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我家霸天被人下了阴损药，浑身痒得躺不住，整夜整夜地叫唤，再这么下去，就得把命搭进去了啊！”
院子里，张霸天躺在块门板上，身上盖着条灰扑扑的被子，时不时发出一声压抑的哼唧，听着确实挺难受。
他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腕上，全是一道道红痕，像是被指甲挠破的，看着有点吓人。
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地传到林凡耳朵里。
“我看啊，肯定是林凡干的。昨天就他俩在打架，除了他还能有谁？”
“不能吧？林凡那小子以前看着蔫蔫的，不像这么狠的人啊。”
“那可不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张霸天把人家粮食都抢了，换谁不记恨？”
林凡心里一沉，果然是来找茬的。
他攥紧了拳头，刚想往前站，王老实突然伸手拽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别说话，先看看她要干啥。”
张霸天他妈哭了半天，见没人接话，哭声渐渐小了。
她眼珠一转，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目光像撒网似的在人群里扫了一圈。
最后死死盯住林凡藏身的方向，尖声喊：“林凡！你个小杂种，给我出来！别躲在人堆里当缩头乌龟！”
人群像被劈开的水流，自动往两边分开，把林凡露了出来。
张霸天他妈眼睛一瞪，像头被惹急的母老虎，撒开腿就往林凡这边冲，嘴里骂骂咧咧：“我就知道是你！肯定是你用了什么妖法害我儿子！赶紧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让你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林凡往旁边敏捷地躲了躲，没让她碰到自己。
他看着张霸天他妈那张扭曲的脸，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却还是强压着说：“婶子，话可不能乱说。昨天是张哥带人来抢我家粮食，我没让，他自己不小心滚到草堆里去了，跟我有啥关系？”
“你还敢狡辩！”
张霸天他妈跳着脚骂，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林凡脸上。
“不是你下药，他能痒成那样？全村人都看见了，就你跟他动手了！除了你还有谁？”
“我没下药。”
林凡梗着脖子，迎着她的目光：“不信你问问在场的人，昨天我就推了他一下，啥也没弄。”
他心里有底，那痒痒粉是用几种野草磨的，过两天药效过了自然就好了，哪来的解药？
“你胡说！”
门板上的张霸天突然嘶哑着嗓子喊起来。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结果一动，身上的痒劲又上来了，忍不住“嘶”了一声，倒吸口凉气。
“就是你撒了东西在我身上！绿的还是白的，我看得真真的！快给我解药！不然我……我让你在林家坳待不下去！”
“我真没有。”
林凡看着他那副狼狈样，心里没半点同情。
“要不你去看看大夫？说不定是沾了啥毒虫，或者中了邪风。”
“你还敢咒我！”
张霸天气得脸都涨红了，想骂得再狠点，却被身上的痒劲折磨得说不出完整话，只能一个劲地哼哼。
周围的人又开始议论，声音比刚才大了些。
有人觉得张霸天平时作恶多端，这是活该。
也有人觉得林凡下手太狠，毕竟是同村人。
还有些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眼神在林凡和张霸天他妈之间来回转。
就在这乱糟糟的时候，苏青禾突然往前站了一步。
她站在林凡身侧，虽然个子不高，脊背却挺得笔直。
她看着张霸天他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婶子，昨天我也在林凡家，看得清清楚楚。张哥当时抢东西不成，自己往草堆里滚，说不定是沾了啥草籽才痒的。我弟弟前两年去后山玩，沾了苍耳子和一种叫‘痒痒草’的东西，也痒得直打滚，跟张哥现在的样子差不多。”
她这么一说，人群里立刻有人附和：“对！后山是有那种草，叶子毛茸茸的，沾身上就痒得厉害！”
“我家娃也碰过，痒了好几天才好，确实不用啥解药。”
张霸天他妈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站出来帮林凡说话，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词，只能直愣愣地站在那儿。
王老实这时也站了出来，他往人群中间一站，咳嗽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威严。
“行了，多大点事。霸天既然不舒服，就赶紧找大夫看看，别在这儿耗着。林凡这边，我看也不像故意的。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别闹得太难看。”
他在村里种了一辈子地，为人实在，说话有分量。
这么一说，不少人跟着点头：“就是，赶紧找大夫吧，别耽误了。”
“王大叔说得对，都是乡里乡亲的，别伤了和气。”
张霸天他妈看这架势，知道再闹下去也讨不到好，说不定还会被村民数落。
她狠狠瞪了林凡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吃人，然后转身对着门板上的张霸天喊：“走！娘带你去镇上找大夫！我就不信治不好！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天杀的敢害我儿子！”
几个跟着张霸天混的闲汉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抬起门板，跟着张霸天他妈骂骂咧咧地往村口走。
人群见没热闹看了，也渐渐散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打量林凡几眼。
林凡这才松了口气，后背都被汗浸湿了。他转头看向苏青禾，真心实意地说：“谢了。”
苏青禾摇摇头，脸颊有点红，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我就是实话实说，本来就是那样的。”
王老实走过来，拍了拍林凡的肩膀，力道不轻：“这事先过去了，但你得小心点。张霸天那小子记仇，这次没占到便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
林凡点点头，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
张霸天这种人，不把他彻底打服，以后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往家走的路上，林小婉一直紧紧攥着林凡的手，小手心里全是汗。
快到家门口时，她仰着小脸，小声说：“哥，苏姐姐真好。”
林凡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苏青禾，她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手里还提着那个装杂草的篮子，步子轻快。
他忍不住笑了笑，嗯了一声：“嗯，是挺好的。”
回到家，林凡把林小婉哄去烧水，自己则进了里屋。
他蹲在床底下，小心翼翼地扒开石板，取出那个装着试用装化肥的小布包。
化肥是白色的粉末，看着不起眼，却是他现在最大的指望。
他把布包重新系紧，藏到更隐蔽的地方，等土豆出苗了，就得靠它催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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