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订单发往全国各地。
反应器主体由洛阳石化设备厂制造。
气体分布板由奉天机械厂加工。
旋风分离器由沪市化工机械厂制造。
每一家工厂，都接到了详细的图纸和技术要求。
医务室里，消毒水的味道挥之不去。
苏晚晴靠在床头，左臂的绷带下传来阵阵灼痛，
但她的注意力全在手中的一叠资料上。
那是她托小王偷偷拿来的反应器管道设计图。
她的眉头紧锁，右手握着铅笔，在草稿纸上飞速演算着什么。
门被推开，李林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饭盒。
“又在看这些，”
他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我躺不住的，”
苏晚晴头也不抬，
“洛阳厂发来的电报我看了，”
“他们说反应器内壁的研磨工艺，”
“无论如何也达不到0.4微米的粗糙度要求，”
“请求放宽标准到0.8微米。”
她抬起头，看着李林：
“你回复了吗？”
李林打开饭盒，是小米粥和两个白煮蛋。
“回复了。”
“你同意了？”
苏晚晴的声音有些急切，
“0.8微米会导致壁面效应，聚乙烯粉末容易结块，”
“长期运行会堵塞反应器！”
“我没同意，”
李林把勺子递给她，
“我给了他们一个新的研磨方案。”
苏皖晴扒拉了两口，
“什么方案？”
“三步研磨法。”
“第一步用800号金相砂纸粗磨，”
“第二步用特制的毛毡轮配合氧化铬抛光膏精磨，”
“最后一步，”
“用他们厂里库存的前北极熊的戏高分子聚酯薄膜，”
“进行最终抛光。”
苏晚晴愣住了。用聚酯薄膜做抛光材料？
这种思路……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几秒后，眼神亮了起来。
“聚酯薄膜表面极其平整，韧性又好，”
“确实可以作为最终的镜面处理材料！”
“你是怎么想到的？”
“以前在一本国外的旧杂志上看过类似的工艺，”
李林轻描淡写地带过，
“洛阳厂那边试了一下，今天早上回电，”
“粗糙度达到了0.35微米，比我们的要求还高。”
苏晚晴拿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
t她在这里躺着，心却比谁都焦急。
而她的男人，却已经云淡风轻地解决了所有问题。
李林催促道，
“晚晴！”“快吃吧！”
“吃完早点休息！”
“这套装置，还需要你来做最总要的事。”
第二天，施工现场。
李林对每一个细节都严格把关。
气体分布板的孔径，误差不能超过0.1毫米。
反应器内壁的粗糙度，不能超过0.4微米。
旋风分离器的分离效率，必须达到99.9%。
任何一个指标不合格，立刻返工。
所有设备运抵塔里木。
李林站在反应器旁边，仰头看着这个高20米的钢铁巨兽。
银白色的外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龙国第一台流化床聚乙烯反应器。
也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聚乙烯生产设备之一。
老赵走到他身边。
“李工，设备都到齐了。”
“什么时候开始安装？”
李林转身。
“现在。”
吊装开始。
300吨级履带吊缓缓将反应器吊起。
工人们拉着缆风绳，控制着反应器的姿态。
反应器在空中缓缓移动，精准地落入预制好的基础上。
偏差不超过5毫米。
接下来是管道连接。
乙烯进料管、催化剂输送管、产品出料管、氮气保护管……
几十根管道，纵横交错。
每一根管道的焊接，都必须经过x光探伤。
一级焊缝合格率，必须达到100%。
李林每天都在现场巡查。
他检查每一条焊缝，每一个法兰，每一个阀门。
任何一个细节不合格，立刻返工。
工人们都知道，李工的眼睛比x光机还厉害。
所有设备安装完毕。
管道连接完成。
仪表校准合格。
李林站在中控室里，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仪表盘。
这是聚乙烯装置的大脑。
所有的温度、压力、流量、液位，都在这里显示。
所有的操作，都从这里发出指令。
老赵走到他身边。
“李工，可以开车了吗？”
李林点头。
“通知所有人，准备开车。”
“另外……”
他顿了顿。
“去医务室，把苏工叫过来。”
老赵愣了一下。
“可是……苏工的伤……”
李林摇头。
“她的伤已经好了。”
“而且，这是她的项目。”
“她有权利见证这一刻。”
十分钟后。
苏晚晴走进中控室。
她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但眼神里满是兴奋。
“李林……”
李林转身，看着她。
“来得正好。”
“开车指令，你来下。”
苏晚晴愣住了。
“我……我来？”
李林点头。
“这是你的项目。”
“催化剂是你用命换来的。”
“这个荣誉，属于你。”
苏晚晴推了推眼镜。
她走到操作台前，深吸一口气。
“启动氮气保护系统。”
按下按钮。
氮气开始充入反应器。
氧气浓度迅速下降。
21%……10%……5%……1%……0.5%。
“氮气保护正常。”
“启动催化剂输送系统。”
催化剂从储罐中被输送到反应器。
深褐色的浆液，流进反应器底部。
“催化剂装填完成。”
“启动乙烯进料泵。”
乙烯气体开始进入反应器。
流量计的数字跳动。
1000立方米\/小时……2000……3000……5000。
稳定。
反应器底部，气体从分布板的小孔喷出。
催化剂颗粒开始流化。
在反应器内部，催化剂像沸水一样翻滚。
乙烯分子在催化剂表面聚合。
一个乙烯分子，连接上另一个乙烯分子。
两个，四个，八个，十六个……
长链越来越长。
聚乙烯开始生成。
中控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盯着监控屏幕上的每一个数字。
温度：85度。
压力：2.0兆帕。
流量：5000立方米\/小时。
产物浓度：0%……0.5%……1%……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产物浓度：5%……10%……15%……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警报！警报！R-101反应器压力异常飙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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