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稚女星炬承遗志，暗影随行布杀机
幽寂的星空中，两道遁光包裹着一艘仅丈许长、形如柳叶的银色飞梭，正以惊人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穿梭。这是陆昭从巡天监残舰中找到的唯一尚能使用的代步法器——“星尘梭”，虽小巧，但遁速奇快，且能极大收敛气息，正适合当前处境。
梭内空间不大，司徒影盘坐于前，操控着星尘梭，冰眸时刻警惕着外界。陆昭则坐在后方，怀中抱着依旧昏迷的女童。他指尖萦绕着温润的混沌星力，小心翼翼地点在女童眉心，试图滋养她受创的神魂。
那女童脖颈上的星辰吊坠，随着陆昭力量的输入，光芒似乎稳定了些许，不再剧烈闪烁。良久，女童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嘤咛，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极为清澈明亮的眼眸，瞳孔深处仿佛蕴藏着点点星光，只是此刻这星光被巨大的恐惧、悲伤与茫然所笼罩。她先是茫然地看了看陆昭，又看了看陌生的梭舱，最后目光落在陆昭腰间那枚暗金色的巡天令上，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哭闹，只是用力咬住了下唇，强忍着什么。
“你醒了？”陆昭放缓声音，尽量温和地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童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双含着泪光却倔强不肯落下的星眸，死死盯着巡天令，好一会儿，才用带着哭腔的、细弱的声音问道：“你……你是新的巡天使大人吗？秦叔叔……秦叔叔他们呢？”她口中的秦叔叔，想必就是那位临终托孤的中年男子。
陆昭心中暗叹，知道无法隐瞒，便以尽可能委婉的方式，将遇到星舟残骸、秦修士临终托付的事情告知了她，只是略去了其中过于惨烈的细节。
尽管陆昭说得含蓄，但女童显然听懂了。她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却依旧没有发出太大的哭声，只有压抑不住的、小兽般的呜咽在梭舱内回荡。
司徒影回头看了一眼，冰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没有出声，只是操控星尘梭的动作更加平稳。
陆昭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默默地陪着她，掌心持续渡过去温和的混沌星力，平复她激荡的心绪。他能感受到，这女童体内流淌着一股不凡的血脉之力，与那星辰吊坠同源，纯净而坚韧，远非同龄孩童可比。
哭了许久，女童才渐渐止住悲声，她抬起头，小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多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她看着陆昭，声音依旧带着沙哑：“我叫……星儿。爹爹说，我们星炬塔的人，名字里都要有光。”
星儿。简单的名字，却承载着沉重的期望。
“星儿，很好听的名字。”陆昭温声道，“我姓陆，叫陆昭。这位是司徒影阿姨。你秦叔叔拜托我们，送你去一个叫‘摇篮’的地方。”
“摇篮……”星儿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小手紧紧攥住胸前的吊坠，“秦叔叔说过，那里是……是希望还在的地方。爹爹和娘亲，还有塔里的叔叔阿姨们，都在那里吗？”她眼中燃起一丝希冀。
陆昭与司徒影沉默了一下。星炬塔遭遇突袭，塔主率众殿后，生死未卜，情况恐怕不容乐观。但面对孩子眼中那微弱的光，陆昭不忍直接掐灭。
“我们正是要前往‘摇篮’。”陆昭避重就轻，“到了那里，或许就能知道更多消息。”
星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只是将吊坠握得更紧。
接下来的路程，星儿变得异常安静，大部分时间都抱着膝盖坐在角落，望着梭窗外飞速掠过的星辰发呆，偶尔会问一些关于巡天令、关于陆昭修炼功法的问题，显示出远超常龄的聪慧与对巡天监事物的熟悉。陆昭也借此机会，向她了解了一些关于星炬塔、关于归墟袭击的细节，虽然星儿年幼所知有限，但一些零碎的信息，与《星轨镇源书》及巡天监残舰中的记载相互印证，让陆昭对当前归墟侵蚀的严峻形势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星尘梭在司徒影的操控下，沿着残破星图指引的路线，不断进行着短距离的迁跃，避开了一些已知的危险星域和能量乱流区。有巡天令的微弱感应作为辅助，路线基本无误。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穿越一片被称为“碎星坟场”的、布满巨大天体残骸的险恶星域时，一直闭目调息、同时分神参悟《星轨镇源书》的陆昭，猛地睁开了眼睛，眸中混沌之光一闪而逝。
“不对劲。”他沉声道。
几乎同时，负责操控星尘梭的司徒影也冰眸一凝：“有东西跟着我们。”
她的太阴神识感知到，在星尘梭后方极远之处，有几道极其隐晦、与星空背景几乎融为一体的阴影，正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吊着他们。这些阴影的气息与之前遭遇的掠星者、寂灭领主都不同，更加飘忽，更加阴冷，带着一种纯粹的、追踪猎物的耐心。
陆昭的神识同样捕捉到了那几道阴影，眉头紧锁。他尝试以混沌神识更仔细地探查，却发现那阴影仿佛不存在于现实维度，神识扫过，只能感受到一片虚无的冰冷。
“是‘虚无暗影’！”旁边的星儿忽然小声开口，小脸上带着一丝恐惧，“秦叔叔说过，这是归墟最可怕的追踪者，它们没有实体，很难被发现和消灭，专门负责追踪重要的目标……”
虚无暗影！陆昭心中一凛，想起在《星轨镇源书》中看到过的只言片语记载，这是一种极为难缠的归墟孽物，无形无质，擅长隐匿与追踪，通常不直接参与战斗，但被它们盯上的目标，很少能逃脱。
“看来，我们从遗迹出来时，就被盯上了。”陆昭眼神锐利。这些虚无暗影，很可能是在他们离开遗迹，或者更早之前就被派出的。归墟对他们，或者说对陆昭身上的巡天监传承，势在必得。
“它们现在只是跟踪，并未动手，恐怕是在等待时机，或者……在将我们逼向某个预设的埋伏圈。”司徒影冷静分析。她操控星尘梭，尝试改变航向，加速、减速、甚至进行无规则变向。
然而，无论星尘梭如何变化，后方那几道虚无暗影依旧如影随形，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仿佛早已锁定了他们。
星尘梭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被这种诡异的敌人盯上，感觉如同被毒蛇在暗处窥视，令人脊背发凉。
“不能把它们引到‘摇篮’。”陆昭断然道。若将这些尾巴带到据点，后果不堪设想。
“前面就是‘碎星坟场’，那里环境复杂，或许有机会摆脱它们，或者……”司徒影看向陆昭，冰眸中闪过一丝寒芒，“解决它们。”
陆昭明白她的意思。碎星坟场环境险恶，巨大的天体残骸和混乱的能量场可以干扰感知，是设伏也是反杀的绝佳地点。
他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有些紧张的星儿，心中迅速权衡。被动逃亡绝非良策，一旦被逼入绝境或者引来更强的敌人，更加危险。不如趁现在，借助地利，主动出击，斩断这些尾巴！
“好！”陆昭眼中厉色一闪，“我们就去这碎星坟场，会一会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
他示意司徒影操控星尘梭，不再试图摆脱，反而稍稍降低了速度，保持着被追踪的状态，径直朝着前方那片由无数破碎星辰、战舰残骸构成的、如同宇宙墓园般的巨大星域驶去。
星尘梭划过幽暗，一头扎进了那片死寂而危机四伏的坟场。巨大的星体碎片如同山峦般林立，扭曲的金属残骸勾勒出狰狞的轮廓，空间中弥漫着衰亡与毁灭的气息。
就在星尘梭没入一片由三块巨大星骸构成的三角区域时，陆昭猛地低喝：“就是现在！”
司徒影瞬间将星尘梭的隐匿阵法催动到极致，梭身银光一闪，仿佛凭空消失般隐匿在一块星骸的阴影之中。
几乎在星尘梭消失的刹那，后方那几道一直如影随形的虚无暗影，明显停顿了一下，它们似乎失去了明确的目标。
然而，还未等它们重新锁定，异变陡生！
隐匿的星尘梭内，陆昭并未出手，司徒影也按兵不动。出手的，是那一直被陆昭以混沌星力小心包裹、不敢轻易动用的——断因果古剑！
并非陆昭御使，而是那古剑自身，对那几道纯粹由“虚无”与“追踪因果”构成的暗影，产生了本能的排斥与……杀意！
嗡！
连鞘古剑自行从陆昭体内飞出，悬浮于梭舱之内，一股斩断世间万缘、破灭一切锁定的极致剑意，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穿透星尘梭的隔绝，笼罩了那片三角区域！
那几道虚无暗影，在这股专门克制因果联系的剑意笼罩下，仿佛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它们那介于虚实之间的形态剧烈扭曲、波动，与归墟本源、与追踪目标之间的因果联系，正在被强行斩断！
它们的隐匿，在“断因果”的剑意面前，形同虚设！它们的本质，在这斩断一切的锋芒下，脆弱不堪！
“就是现在！”陆昭与司徒影眼神交汇，瞬间达成默契。
星尘梭银光再闪，如同鬼魅般从隐匿处射出！司徒影太阴剑气化作万丈冰封长河，冻结空间，封锁退路！
而陆昭，则并指如剑，引而不发，将自身混沌星力与对《星轨镇源书》中秩序锁链的初步领悟，尽数灌注到“断因果”剑鞘之中，遥遥锁定那几道因因果被斩而显形、陷入混乱的虚无暗影！
杀局，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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