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煞风炼魂，金精初显
幽壑之下，是另一个世界。
灰黑色的煞雾浓稠得如同实质，沉重地压迫下来，隔绝了天光，也吞噬了声音。视线被压缩到极致的范围，只能勉强看清周身数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腥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冰冷的刀片，刮擦着肺腑，侵蚀着生机。
更可怕的是那无所不在的煞风。
并非寻常气流，而是由精纯地煞混杂着庚金锐气形成的毁灭性能量流！它们如同无形的湍流，在幽壑中毫无规律地肆虐冲撞。时而悄无声息，时而骤然爆发，发出凄厉如鬼哭的尖啸！
陆昭将【基础敛息术】催发到极限，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岩壁，如同壁虎般缓缓向下攀爬。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灵觉警示】的细丝最大程度散开，如同敏感的触须，拼命感知着周围煞风流向最细微的变化。
那半截古碑上记载的所谓“相对安全”路径，也只是相对而言。依旧需要不断规避那些突然出现的、威力惊人的煞风漩涡。
一道无形的煞风贴着他的后背扫过，尽管他提前感知到并极力闪避，护体的戊土黄光依旧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背后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仿佛被钢刷狠狠刮过一般。
这才下行不到百丈！压力已然如此恐怖！
他咬紧牙关，默默运转功法，戊土之精的厚重气息流转全身，艰难地抵抗着煞气的侵蚀，同时仔细辨认着岩壁上那些几乎被岁月和煞风磨平的古老刻痕——那是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参照。
下行，左移三十丈，有一处向内凹陷的岩洞，可暂避最强的煞风冲击……
他依照指示，小心翼翼横向移动。煞风变得更加密集狂暴，好几次他都险些被卷走，全靠戊土之精稳住身形和对路线的精准把握才化险为夷。
终于，在硬扛过一波猛烈的煞风冲击后，他成功滚入了一处仅容一人藏身的狭窄岩洞之中。
噗！
刚进岩洞，他便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血液落在洞内的岩石上，瞬间被煞气侵蚀得滋滋作响，颜色发黑。
他靠在洞壁上，剧烈喘息，脸色苍白。仅仅是这段路程，对他的消耗就堪比一场恶战。神魂因持续对抗煞气侵蚀而传来阵阵刺痛。
但这岩洞内的煞风果然弱了许多，让他得以稍作喘息。
他不敢耽搁，立刻盘膝坐下，尝试运功恢复。然而，此地灵气几乎被煞气完全污染，根本无法吸收。他只能依靠丹药和戊土之精本身缓慢恢复。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岩洞深处的石壁上，似乎有一些更加古老的刻痕。并非路线标记，而是一些歪歪扭扭、充满了绝望感的遗言！
“……出不去了……煞风越来越强……他们都死了……” “……金色的光……诱惑……陷阱……” “……它在看着我们……在下面……” “……碑文是假的……是……”
刻痕到此戛然而止，仿佛书写者遭遇了不测。
陆昭的心猛地一沉。
碑文是假的？是陷阱？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立刻回想起谷口那几具尸骸，以及这路径看似安全实则步步惊心的安排……
难道那古碑，并非古时探索者所留，而是后来者……甚至是“黄泉引路”故意设下的诱饵？！为了引诱像他这样的寻宝者踏入更深的死地？
这个念头让他毛骨悚然。
但此刻，退路已断。上方煞风更加狂暴，向上攀爬无异于自杀。唯有向下，或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惧，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就算是陷阱，也要闯上一闯！
休息片刻，恢复了些许气力，他再次踏上征程。这一次，他更加谨慎，对那地图路线也不再完全信任，更多依靠自身灵觉去判断。
越往下，煞风越发恐怖。颜色也逐渐从灰黑，带上了一丝丝暗金的色泽！其中的庚金锐气比例大增，威力暴涨！
嗤啦！
一道暗金色的煞风如同无形的利刃扫过，他躲闪稍慢，手臂处的衣衫瞬间化为齑粉，护体黄光被轻易撕裂，小臂上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尚未流出，就被恐怖的锐气蒸发，伤口边缘一片焦黑，剧痛钻心！
好可怕的锐气！
陆昭闷哼一声，急忙催动戊土之精堵住伤口，脸色更加苍白。
不能再这样被动躲闪了！必须主动适应，甚至……利用这煞风！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诞生。
他再次找到一处稍可容身的裂缝，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主动引导一丝最微弱的、夹杂着暗金锐气的煞风入体！
这无异于引火烧身，自寻死路！
但他有戊土之精护住心脉，更有引气后期的修为和远超同阶的坚韧神魂作为底气！他需要更快地适应这种力量，更需要从中提炼出那一丝……庚金之精的本源气息！
过程痛苦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那一丝细微的煞风入体，顿时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他经脉中疯狂窜动、切割、撕裂！远比之前“巡河卒”的冥煞气更加霸道，更加具有破坏性！
哇！
他接连喷出几口瘀血，浑身剧烈颤抖，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整个人仿佛要被从内部彻底撕碎！
但他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全力运转功法，以戊土之精的厚重之力为根基，艰难地包裹、炼化着这一丝狂暴的异种能量。
毁灭与新生在体内激烈交锋。
每一次交锋，都带来极致的痛苦，却也让他对煞风、对那暗金锐气的本质有了更深的感悟。他的经脉在一次次破碎与修复中变得更加坚韧，他的神魂在极致痛苦的磨砺下变得更加凝练。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一丝煞风终于被彻底磨灭、炼化，转化为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锋锐的金色能量，融入丹田气旋时——
他因痛苦而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流遍全身。
虽然消耗巨大，但他成功了！不仅适应了煞风，更提炼出了一丝庚金之气！
更重要的是，通过炼化这一丝能量，他对幽壑中煞风流向的感知陡然变得清晰了数倍！仿佛原本蒙在眼前的纱布被掀开了一层！
他能更清晰地“看”到那些狂暴能量流的轨迹，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它们涌动的源头方向！
希望重燃！
他继续向下，一边艰难地规避着致命的煞风狂潮，一边小心翼翼地捕捉、炼化着那些相对微弱的煞风丝线，不断积累着那丝庚金之气，同时强化着自身的感知和对环境的适应。
路途依旧凶险万分，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身上添了无数道伤口，但终究一步步接近了幽壑的底部。
周围的煞风颜色越来越深，暗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轰鸣声震耳欲聋。这里的煞风几乎化为了实质的液体，如同一条条暗金色的狂暴河流在深渊中奔腾咆哮！
而到了这里，那古碑地图已然完全失效。下方是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未知区域。
陆昭趴在一处突出的岩石上，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百丈之处，煞雾略微稀薄，隐约可见一片相对平坦的、布满嶙峋怪石和金属碎片的谷底。而在谷底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不断喷涌着暗金色光芒和恐怖煞气的漩涡！那就是所有煞风的源头——煞风眼！
煞风眼周围，散布着更多的人类尸骸和破碎的法器，显然都是曾经的探索者。
而在那煞风眼喷涌的最核心处，透过狂暴的能量乱流，陆昭的【芥子灵犀术】隐约捕捉到了几点极其璀璨、纯粹、蕴含着无上锋锐与破邪意志的金色光点！
庚金之精！就在那里！
但就在他全神贯注寻找获取庚金之精的方法时，【灵觉警示】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却被煞风几乎完全掩盖的能量波动！
那波动并非来自煞风眼，而是来自侧下方不远处的一堆巨大金属残骸之后！极其隐蔽，带着一种人为控制的、与周围煞气格格不入的阴冷死寂！
有人！埋伏！
陆昭头皮瞬间炸开，想也不想，身体猛地向侧后方暴退！
几乎在他后退的同一瞬间——
咻！咻！咻！
三道凝练无比、快如闪电的灰黑色骨矛，裹挟着冰冷的死气，撕裂浓稠的煞雾，精准无比地射向他刚才藏身的位置！
轰隆！
他刚才容身的岩石被骨矛击中，瞬间炸裂开来，碎石四溅！
紧接着，四道穿着土黄色劲装、脸上带着奇异面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金属残骸后闪出，呈半圆形，无声地封堵了他的退路！
他们身上的能量波动阴冷而统一，赫然都是“黄泉引路”的成员！其实力，至少也是引气中期，为首的那人，更是达到了引气后期巅峰！
为首者抬起手，手中握着一柄用人腿骨制成的惨白法杖，杖顶镶嵌着一颗不断旋转的黑色珠子，散发出吸收光线的诡异力场。他透过面罩，发出沉闷而戏谑的声音：
“不错的感知力，祭品。能走到这里，你比前面那些废物强多了。”
“乖乖献上你的血肉和那土行宝物，或许能少受点苦，成为‘圣陵’苏醒的第一批养料！”
话音未落，他法杖一顿！
嗡！
那颗黑色珠子猛地爆发出强大的吸力，竟然暂时搅动了周围的煞风，形成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同时，另外三人同时出手，数道阴毒的死气攻击如同毒蛇般射向陆昭！
陷阱！果然是陷阱！那古碑就是诱饵！这些“黄泉引路”的人，早就埋伏在这里，守株待兔！
前有强敌，后有绝地煞风眼！
绝境！
陆昭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被彻底激发了凶性！
想要我的命？那就看看谁先死！
他猛地一拍腰间玉佩，并非激发那保命的一次性挪移功能，而是将其中蕴含的微弱空间波动瞬间引出，混合着自己刚刚炼化的那一丝庚金锐气，全部灌注于手中的“斩妄”短刃！
短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骤然亮起刺眼无比的金白色光芒，刃身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碎裂！
然后，他不管不顾身后袭来的攻击，身体如同扑火的飞蛾，将所有力量灌注于双腿，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直扑那名手持骨杖的为首者！
擒贼先擒王！
“找死！”为首者显然没料到陆昭如此悍不畏死，更是被那短刃上突然爆发的、蕴含着空间撕裂感和极致锋锐的金白光芒所慑，下意识地将骨杖横在身前格挡！
嗤——！
没有剧烈的碰撞声。
金白色的“斩妄”短刃，如同热刀切牛油般，无声无息地切开了那扭曲光线的黑色力场，切断了那坚硬的腿骨法杖，然后顺势没入了那名为首者的胸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为首者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那柄只留下刀柄的短刃，又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眼神冰冷疯狂的陆昭。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短刃内蕴含的狂暴庚金锐气和空间之力便猛地爆发开来！
噗嗤！
为首者的身体如同充气的皮囊般猛地膨胀，随即轰然炸裂！化作漫天血雾和破碎的骨肉，连神魂都没来得及逃出，便被彻底湮灭！
一击！秒杀引气后期巅峰！
而与此同时——
噗！噗！
另外两名“黄泉引路”成员的攻击，也狠狠落在了陆昭的后背上！
护体黄光瞬间破碎！戊土之精剧烈震荡！陆昭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前狠狠砸落，方向……正是那恐怖无比的煞风眼！
剩下的三名邪教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首领的瞬间惨死惊呆了，一时间竟忘了追击。
而陆昭，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重伤之躯，坠向那喷涌着毁灭性能量的暗金色漩涡……
生死，只在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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