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是吝啬的，斜斜地切过屋檐，在地砖投下锐利而清晰的影子，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窗户的玻璃上凝结着冰花，阳光穿过，被滤成一种冰冷的金色，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细微的尘埃。
阳光一寸一寸地爬过床尾，将羽绒被染成一抹不真实的亮色。它将房间中的其余部分都留在清冷的暗处，唯独精准地打亮那张床，以及床上相拥的两个人。
这道光的重量轻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像一床薄而透明的锦被，留下一片明亮虚假的暖意。正是这光，将人从睡梦的边缘温柔地推醒。
赵令娟慵懒地换了个姿势，羽绒被下两人坦诚相对。想起昨晚的温柔与疯狂，她的脸颊染上绯红的热意。
她伸出白嫩的胳膊，冷意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让她又快速地缩回温暖的被窝，只留一只手紧紧抓着被子。
她想要举起手，调皮地点向熟睡中的男人那挺直的鼻梁。还没动作，便被他一把捉住了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阿娟，早。”睡眼惺忪的周翊清，将温香软玉揽进怀抱。晨光熹微，手下滑腻的触感像初融的暖玉，他心头那点朦胧的睡意，顷刻间被另一种更为清醒的悸动所取代。
他手臂的力道不由得收紧，将脸深深埋进她带着暖香的颈窝，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汲取力量。然而，只是几秒，他便像害怕碰碎珍宝般，极力克制着，将紧拥改为轻柔的环抱，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她已显圆润的小腹上。
“别动，让我就这么抱一会儿。”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未尽的睡意与一种更为深沉的情愫，“就这样，就好。”
赵令娟展颜一笑，晨光下像美丽的仙娥，又像带着致命的危险的花朵。
她抽回自己的手，手指虚虚地划过他的喉结。
周翊清却觉得仿佛真的被烙铁烫过。看着她的手指消失在被子下，那柔软划过胸膛，一路向下。
偏偏她吐气如兰，被子里的腿状似无意地轻轻蹭过，感受着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周先生，你这定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周翊清克制着，一把抓住她作怪的手，压在胸口。
她立刻感受到了他胸腔里那失去章法、擂鼓般的心跳。
他眼底墨色翻涌，是情欲的深海，声音变得更加沙哑得可怕：“阿娟……别闹。你明知道我……”后半句话，被淹没在她主动印上的吻里。
在彻底沉沦的前一秒，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撑起身躯，滚烫的汗珠滴落在她的颈间。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从灼热的胸腔里挤出来：“可以吗？……真的……可以吗？”那眼神里，是滔天的情欲，更是如履薄冰的珍重。
回应他的，是一只调皮的手滑过他的腰际，差点让他的理智全盘崩溃。
他没有像过去那样肆意征伐，而是将所有的思念与渴望，都熔铸成一种近乎虔诚的动作。
他的吻细密如雨，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微隆的小腹，仿佛在朝圣。
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紧绷着身体，承担着几乎全部的重量，像一头被拴上无形枷锁的猛兽，在狂野与温柔的边界，给予她最极致的颤栗。
风浪平息后，他将她汗湿的身体紧密地拥在怀里，长久地不愿松开。半晌，他才将手掌轻轻地覆在她的肚皮上。
轻轻的一下，像鱼儿游过水面，顶在他滚烫的手掌，仿佛在和他们道声早安。
“小家伙被你闹醒了。”赵令娟好笑地打趣他。
宝宝在周翊清的掌心下又调皮地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父亲掌心滚烫的温度。周翊清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惊奇、狂喜和近乎虔诚的温柔情绪，如同暖流般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点笨拙地，将耳朵更轻柔地贴在赵令娟微隆的肚皮上，屏住呼吸，仿佛在聆听世间最神圣的秘音。
“他……又动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可思议的轻颤，抬起头看向赵令娟时，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初为人父的傻气。阳光落在他深邃的眼里，漾开一片暖金色的柔波，将他平日里所有的冷硬和阴郁都驱散得一干二净。
赵令娟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尖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轻笑出声，手指在他浓密的发间穿梭，带着无限的怜爱。“看来是个活泼的小家伙，像你。”
“像我不好，”周翊清低哑道，重新躺下，将她连人带被拥进怀里，大手依旧流连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那奇妙的生命力，“我希望他像你，聪明，坚强，漂亮。”
他的吻细密地落在她的发间、额头、鼻尖，最后珍重地印在她的唇上，不带情欲，只有满溢的珍惜与爱怜。
“阿娟，谢谢你。”他抵着她的额头，低声呢喃。谢谢你还在我身边，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一个家，谢谢你孕育着我们的骨肉。千言万语，都融在这简单的三个字里。
赵令娟读懂了他未尽的话语，眼眶微微发热，却弯起了唇角。她主动凑上去，加深了这个吻，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才微微分开。
“周先生，早餐呢？宝宝饿了。”她眨眨眼，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试图将这过分温馨、几乎让人想要落泪的氛围拉回日常的轨道。
周翊清低笑，胸腔震动，带着满足的喟叹。他又恋恋不舍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才翻身下床。“遵命，周太太。想吃什么？今天大厨心情好，随周太太点。”
他随手套上睡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和锁骨，晨光中，那身影少了平日的攻击性，多了居家的慵懒与性感。
赵令娟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明媚的小脸，看着他走出房门的背影，心里被一种巨大的、近乎不真实的幸福感填满。她贪婪地看着，想要将这一幕，他此刻的温柔，此刻的轻松，此刻眼中只有她和孩子的模样，深深地刻进脑海里。
她知道外面的风雨从未停歇，知道前路依旧布满荆棘，知道这温馨可能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但此刻，她选择不去想。
就让她，让他们，再偷得这浮生半日闲吧。
周翊清在厨房里忙碌着，煎蛋的滋滋声，还有大骨汤浓郁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骨头汤是昨天阮丽云让他们打包回来当宵夜的，只是，最后累到睡过去都没有吃到。
闻到了这好闻的味道，赵令娟也起身，穿上衣服洗漱完毕，缓缓地扶着楼梯走下楼。
她走到已经打扫的非常干净的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着他专注的背影。
阳光透过窗户，将厨房照得明亮温暖，空气里飘浮着食物的香气和爱的味道。
周翊清回头，看到她，眉眼瞬间柔和下来，朝她伸出手。
赵令娟走过去，将手放进他的掌心，被他轻轻拉到身边。他一手将青菜烫进骨头汤里，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无人打扰的清晨时光。
仿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他们只是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期待着他们孩子的降临，拥有着平凡而珍贵的幸福。
至于那些阴谋、背叛、危险……都暂且被关在了门外。至少在这一刻，这个小小的屋檐下，只有爱意在无声流淌，温暖着彼此，也温暖了这个寒冷的冬日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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