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慢慢就带着父母来到了姐姐李秀芳家。
姐姐家住在老城区，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但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一进门，就能闻到厨房里飘出的浓郁的炖肉香味，与李慢慢那个只有外卖油腻味的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爸，妈，你们可算来了！”李秀芳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看到父母，脸上笑开了花。她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又埋怨地瞪了李慢慢一眼，“你也是，爸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他们。”
“姐，我这不是怕你忙嘛。”李慢慢换着鞋，勉强笑了笑。
“再忙还能有爸妈重要？”李秀芳给他倒了杯水，又热情地招呼父母坐下，“爸妈，你们昨晚住哪了？还习惯吧？”
“住酒店了，挺好的，干净。”母亲笑着回答，想把这事轻轻带过。
“住酒店？”李秀芳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猛地转过头，盯着李慢慢，“怎么回事？她赵美妮连个房间都腾不出来？”
李慢慢低下头，不知道怎么解释。
父亲连忙打圆场：“是我们自己要住的，家里孩子大了，不方便。”
“不方便个屁！”李秀芳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她把毛巾往桌上一摔，“爸，你别替她说话！家里再小，挤不出一个房间？她赵美妮就是不想伺候你们！慢慢，我跟你说，你就是太老实，才让她这么蹬鼻子上脸！”
李秀芳拉了张椅子坐下，越想越气：“当年我就不同意你们俩！你忘了她爸妈一开始那副嘴脸了？嫌我们家是乡下的，话里话外都瞧不上你，正眼都不带看我们一下的！”
“秀芳，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母亲劝道。
“怎么不提？我就想不通！”李秀芳根本停不下来，“当初死活不同意，后来怎么不到一个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同意把女儿嫁给你？”
“还有那彩礼！”李秀芳继续数落，“张口就要二十万，她当是卖女儿呢！还有她那个弟弟，凭什么还要给他三万的‘见面礼’？我活这么大就没听过这种规矩！这些年，你赚的钱是不是都填他们家无底洞了？”
李慢慢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你看看她现在把你当什么了？提款机！”姐姐满眼都是心疼，“自己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家里弄得跟猪窝一样。我听你小区里王阿姨说了，她天天往健身房跑，还跟着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去山上露营？慢慢，我跟你说句不好听的，一个有家的女人，整天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名声还要不要了？”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父亲赶紧岔开话题：“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还是我们琳琳争气，给咱们老李家争光了，考上了浙大！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提到李琳，李秀芳的脸色才缓和下来，脸上满是骄傲：“可不是嘛！我们琳琳从小就聪明懂事，随你！”
她又看向李慢慢，随口问道：“对了，莉莉呢？她那个大专，定下来去杭州哪个学校念了？那种私立学校，学费不便宜吧？”
李慢慢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他避开姐姐审视的目光，低声回答：“学校叫杭州商业旅游职业学院，是个私立的。专业……是她自己选的，空中乘务。”
“那种学校一年学费得好几万吧？这钱还不是都得你来出？她赵美妮自己天天花钱大手大脚，现在这大女儿也这样，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不想着好好读书！我跟你说，这就是她妈教出来的，一天到晚不想着脚踏踏实实，就想着走捷径！”李秀芳又数落起弟弟来。
“秀芳，你少说两句！”父亲沉声打断了她，“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吃饭，吃饭，菜都快凉了。”
母亲也连忙给李慢慢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排骨，“慢慢，快吃，尝尝你姐的手艺，还是当年的味道。”
李慢慢默默地夹起排骨，塞进嘴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这顿饭，在一种尴尬又压抑的气氛中继续着。姐姐没再多说，但时不时投向他的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比任何语言都更让他难受。
当年他刚出校园，一头扎进杭州这个大城市里打拼，遇到了青春漂亮的赵美妮。她的活泼与美丽，对于他这样一个埋头苦干的乡下小伙子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吸引。后来稀里糊涂地发生了关系，最终掏空了家里的积蓄，还是结婚了，婚后半年多，俩个双胞胎女儿出生，赵美妮自从和他结婚，就没去上过一天班，重担压着他一刻不敢歇。
这十八年的磕磕绊绊走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养着这一大家子，却像养出了一群白眼狼。赵美妮和她家人，包括大女儿李莉，骨子里都看不起他。丈母娘和小舅子更是把他当牛做马，当成予取予求的提款机。
他想着这些年的付出与辛酸，心中一片冰凉。家里唯一的温暖，就是那个远在山区支教的小女儿琳琳，那也是一直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唯一原因。
吃完午饭，李秀芳把打包好的饭菜塞到李慢慢手里，“晚上热热给你爸妈吃，别再出去花那个冤枉钱了。”
临出门时，李秀芳又把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慢慢，姐多句嘴。钱要抓在自己手里，别那么实心眼，全交出去。多留个心眼，平常啊，也要稍微说下你妻子，别整天不着家。”
李慢慢点了点头，没说话，带着父母离开了。
送父母回酒店的路上，车里很安静。母亲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父亲则闭着眼假寐。李慢慢知道，姐姐家那顿饭，让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安顿好父母后，他独自一人走出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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