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最终仲裁庭
那个由影子汇聚成的黑色旋涡，像一个绝对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被扭曲，声音被抽离，就连秦卫东和六叔脑中的思绪，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拉扯，即将分崩离析。
苏九撑开的“道场”在这股力量面前，就像是狂风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那层温和的、庇护着三人的无形薄膜，此刻正发出不堪重负的、牙酸的“咯吱”声，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清道夫”三人组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的形态，化作了三尊灰色的、没有面目的雕像，静静地侍立在旋涡旁边，如同某种仪式的忠实祭品。
旋涡没有走出任何东西。
旋涡本身，就是降临者。
它开始收缩、凝聚，最终，在院子的中央，化作了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存在”。它不是人形，不是兽形，而是一个由无数旋转的、层叠的、违反物理定律的几何体构成的、流动的立体。看它一眼，就仿佛看到了宇宙从诞生到灭亡的全部过程，庞大的信息流瞬间就能冲垮一个凡人的心智。
这就是“仲裁者”。
没有声音，没有话语。但一段冰冷、绝对、不容置疑的“真理”，直接烙印在了苏九的脑海里。
【异常体S-09。你的存在，制造了逻辑悖论。悖论，即是系统冗余。冗余，必须被优化。】
话音落下的瞬间，茶楼的后院消失了。
苏九、秦卫东、六叔，连同那三尊灰色雕像，一同出现在了一片无尽的纯白空间里。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绝对的“存在”与“虚无”。
那个不可名状的几何体，悬浮在空间的中心，如同一位至高无上的法官，俯瞰着阶下囚。
【你已拒绝‘世界修正案’。】
【你已抗拒‘协议净化’。】
【你已触发系统最终协议：仲裁。】
随着“仲裁者”的宣告，纯白的空间里，浮现出两幅截然不同、却又同时存在的“现实”画卷。
左边的画卷里，是那个被打过“补丁”的世界。
电视新闻里，主持人正用标准的播音腔报道：“……在警方的英勇行动下，人质秦卫东教授及其孙女秦小雅被成功解救，犯罪嫌疑人苏某负隅顽抗，最终畏罪自杀……”
画面一转，是秦小雅在医院里苏醒，秦卫东在一旁老泪纵横。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和谐。天枢组织内部，一个新的、陌生的“王处长”正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公务。世界平稳，岁月静好。
唯一的代价，是这个世界里，再也没有一个叫苏九的人。
右边的画卷里，则是苏九拼命想要守护的“真相”。
源界的裂缝在城市的阴暗角落若隐若现，诡异的能量侵蚀着现实。玄学界内部，各个世家、组织勾心斗角，邪术师在暗中谋划着血腥的祭祀。这是一个充满危机、痛苦和不确定性的世界，但每一个人的挣扎、喜悦和悲伤，都是真实不虚的。
【审计员已锁定你的核心漏洞。】仲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并非‘情感’，而是‘责任感’。你将世界的不完美，归咎于己身。这种妄念，是你作为异常体，最不稳定的根源。】
纯白空间里，秦卫东和六叔的身体，开始像信号不良的影像一样，剧烈地闪烁起来，他们的形态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摇摆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这片空间“格式化”。
【你的‘存在’，正在污染与你关联的‘数据’。】
【仲裁如下：】
【方案甲：你，自愿放弃‘存在’。你的意识、记忆、力量，将作为冗余数据被系统回收。作为交换，与你关联的‘秦卫东’与‘六叔’，其数据结构将被稳定，并入修正后的世界。他们会活着，安享晚年，只是会彻底忘了你。】
【方案乙：你，坚持‘存在’。你的悖论将持续污染周边数据，直至其彻底崩溃。他们，将因你而死。不是我动手，而是你选择的必然结果。】
这是一个完美的、冰冷的、将所有责任都推给苏九的死局。
没有威胁，没有强迫，只有两条路，和明明白白的“后果”。
秦卫东看着自己的双手在虚实间变幻，脸上写满了恐惧，但他望向苏九的眼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反而是一种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六叔吓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却依然死死地站着，没有后退半步。
苏九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看着那两幅画卷，看着身边两个因为自己而即将被抹除的同伴。
良久，他忽然笑了。
那笑声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和荒谬。
“你说的对，我确实有责任感。”苏九抬起头，直视着那个庞大的几何体，“但你犯了一个所有程序员都会犯的错误。你定义了问题，却把答案限定在了‘是’或‘否’的框架里。”
仲裁者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在等待他的最终选择。
“一个只会做二选一的系统，也配叫‘仲裁者’？”苏九的语气里，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浓，“你知道人类为什么能从猴子进化到今天吗？就是因为我们从来不满足于给出的选项。我们总想着，有没有第三条路。”
他不再理会仲-裁者，而是转身，面对着身体已经半透明的秦卫东和六叔。
“秦老，六叔。”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信我吗？”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苏九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堪称疯狂的笑容，“那接下来，我要干一件你们这辈子见过的，最蠢的事。”
他没有选择方案甲，也没有选择方案乙。
他伸出手，不是攻向仲裁者，也不是去庇护秦卫东和六叔，而是……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他的手，穿透了血肉的表象，直接握住了自己“道场”的核心，那个由他自身存在、力量、认知、规则构筑而成的本源！
【警告！你在做什么？】仲裁者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类似“警报”的波动。
【你在主动解析你自身的存在源码！这不是仲裁选项！这是逻辑自毁！】
“我知道。”苏九的脸色因剧痛而变得惨白，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像两颗在黑夜中燃烧的恒星，“你们不是说我是‘bUG’吗？”
他握着自己本源的手，猛地向外一扯！
“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他妈的，叫——”
整个纯白的仲裁空间，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一道道漆黑的裂痕，凭空出现在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这些裂痕里没有光，没有物质，只有一种让仲裁者都为之颤抖的、绝对的“无”。
“——蓝屏死机！”
ps：当唯一的生路是自我毁灭时，苏九能否在系统的彻底崩溃中，为自己和同伴博得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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