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记忆迷宫，逆向设局
夜风冰冷，卷着都市的喧嚣从高空掠过。
秦卫东感觉自己这辈子坐过的所有过山车，加起来都不如此刻万分之一刺激。他紧闭着双眼，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不成调的尖叫，怀里死死抱着昏睡的孙女，感觉心脏随时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预想中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剧痛并未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后，双脚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僻静的后巷，周围是冰冷的墙壁和几个散发着馊味的垃圾桶。不远处的街口，依旧能看到闪烁的红蓝警灯和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
他们……就这么从三十多层楼的包围圈里出来了？
苏九松开手，像个没事人一样掸了掸衣角，顺手从旁边的垃圾桶盖上拿起半瓶不知谁丢下的矿泉水，拧开漱了漱口，然后一脸嫌弃地吐掉。
“呸，这水质，差评。”他嘟囔着，仿佛刚才不是在万众瞩目下高空飞遁，而是出门遛了个弯。
秦卫东看着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再回想自己刚才涕泪横流的尖叫，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半是后怕，半是羞愧。
“苏……苏大师，我们……”他想问接下来怎么办，却发现自己的牙关还在打颤。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苏九将那张黑色的“邀请函”拿了出来，在指尖灵活地转动着，“人家请喝茶，总得找个像样点的地方。在垃圾桶旁边赴约，显得我们很没礼貌。”
秦卫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礼貌？对方都要把你“拆解”了，你还在考虑礼貌问题？这年轻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可……可是这请柬……”秦卫东凑过去，看着那行诡异的地址，愁眉不展，“‘您记忆中最安全的地方’……这算什么地址？我的记忆？还是你的记忆？最安全……是物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老教授的职业病犯了，开始逐字逐句地分析起来，越分析脸色越白。
“他们想通过这个，定位到你内心最深处、最没有防备的地方。一旦你真的去想，去回忆，你的精神波动就会像灯塔一样，在他们的维度里暴露无遗！这是个心理学和玄学结合的恶毒圈套！”
“分析得没错，秦老，不去当刑侦顾问可惜了。”苏九赞许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该怎么办？！”秦卫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苏九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和浓浓的嘲讽，“当然是……满足他。”
“什么？”秦卫东愣住了。
“他想玩心理战，想看我的底牌，我就给他看。”苏九将邀请函收起，目光投向城市深邃的夜空，眼神变得悠远而冰冷，“只不过，看东西是要付费的。我怕他……付不起。”
苏九没有再多做解释，而是带着秦卫东和秦小雅，在错综复杂的城市巷道中穿行。他似乎对这座城市的阴影了如指掌，总能避开所有的监控和巡逻，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半小时后，他们出现在一间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旧式茶楼的后院。
茶楼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唐装、正在悠闲地给鸟笼里的画眉喂食的清瘦老者。他看到苏九，只是眼皮抬了抬，便继续自顾自地忙活，仿佛对苏九带着两个“通缉犯”闯入自家后院，没有丝毫惊讶。
“九爷，您可是稀客。”老者头也不抬地说道。
“六叔，借你这宝地躲两个小时，顺便安顿两个人。”苏九也不客气，直接说明来意。
这位“六叔”，是天枢组织在本地的外围情报人员，也是最顶尖的“伪装者”，这间茶楼就是他的安全屋之一，能隔绝绝大部分玄学和科技手段的追踪。
“人留下没问题。”六叔放下手里的鸟食，终于正眼看了看秦卫东和秦小雅，“不过，您这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他的目光在苏九身上扫过，眉头微微皱起。他感觉到苏九的气息比以往更加凝练，但也沾染上了一丝……他无法理解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杂音”。
“不是麻烦。”苏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是机遇。一个让某些自以为是的家伙，重新认识一下宇宙基本法则的宝贵机遇。”
他将秦卫东和秦小雅安顿在茶楼的密室里，并对依旧昏睡的秦小雅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她只是精神受到惊吓，并无大碍。
“秦老，你和她暂时留在这里，六叔会照顾你们。天亮之前，不要离开这间屋子。”苏九交代道。
秦卫东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满眼忧虑：“你……你真的要去？一个人？”
苏九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安心。
“放心，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他的眼神里，闪烁着猎人般的兴奋光芒，“这位‘审计员’先生，这么注重仪式感，我当然要为他准备一个最盛大、最难忘的舞台。”
说完，他转身推开后门，身影再次融入了夜色。
这一次，他的方向不再是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而是……城外。
……
一个小时后。
苏九站在一片荒芜的戈壁上。
这里是位于城市远郊的一处废弃的古战场遗址，传说千年前曾有两支修行大军在此决战，血流漂杵，怨气冲天。久而久之，此地的天地磁场和能量流变得混乱不堪，风水上称之为“归墟之地”。
在这里，罗盘会疯狂旋转，手机没有半点信号，就连最精密的仪器也会失灵。天地间的灵气狂暴而无序，像一锅煮沸的粥，任何试图建立稳定法阵或进行术法定位的行为，都会被这股混乱的力量瞬间撕碎、同化。
对于绝大多数玄学中人而言，这里是绝对的禁地、死地。
但对于苏九来说，这里，恰恰是他“记忆中最安全的地方”。
因为混乱，意味着没有规则。
而一个没有规则的地方，对于一个习惯了编写规则、执行规则的“程序员”来说，就是最恐怖的地狱。
苏九站在戈壁的中央，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狂暴的天地能量。它们像无数匹脱缰的野马，冲刷着他的身体和“道场”。
寻常修行者早已被这股力量撕成碎片，但苏九的“道场”，却如同定海神针，在他身周三尺之地，开辟出了一片绝对的宁静。狂暴的能量流经此地，竟被抚平了棱角，变得温顺起来。
他在等。
等那个“钟楼的指针停止时”。
这片古战场没有钟楼，但它有自己的“时钟”。
渐渐地，月上中天。
一缕缕银色的月华，穿透云层，洒向这片戈壁。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狂暴混乱的能量，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不容抗拒的姿态，渐渐平息、静止。
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古战场，陷入了一种绝对的、连风都消失了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当钟楼的指针停止时……”苏九睁开眼，嘴角上扬，“原来指的是‘月时’。利用月相引力，暂时平息地脉的狂暴。有点想法。”
他知道，对方来了。
然而，周围依旧空无一人。没有传送门，没有数据流，没有任何异常。
就在苏九以为对方要爽约的时候，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这个声音，正是之前那个苍老、沉稳，却又带着俯瞰众生般冷漠的声音。
【地点确认：归墟之地，编号G-734，混乱能量场域。】
【心理侧写分析：目标S-09选择此地，意图利用环境的无序性，对抗我方的逻辑性与协议化攻击。行为模式判定为：主动反制。风险评估等级：提升。】
苏九的眉头挑了挑。
对方不仅来了，而且瞬间就分析出了他的意图。
【初步审核开始。】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紧接着，苏九脚下的整片戈壁，开始发生变化。
不是物理上的变化，而是……概念上的。
沙砾、岩石、枯骨……所有的一切，都在苏九的感知中，迅速地“褪色”，失去其物质属性，变成了一个个最基础的“定义”。
【定义：沙。属性：硅酸盐结晶体。】
【定义：骨。属性：磷酸钙，胶原蛋白。】
【定义：风。属性：空气流动。】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人强行打开了“开发者模式”，所有的事物都被还原成了最底层的代码和注释。
苏-九感觉到，自己的“道场”与这片天地的连接，正在被一种更高维度的力量强行“注释掉”。他依然能掌控自身，却仿佛被从整个世界里“抠”了出来，成了一个孤立的存在。
那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仿佛老师在检查学生作业般的口吻，继续说道：
【你的‘道场’，很有趣。它不是在我们已知的‘操作系统’上运行的‘应用软件’，而更像是一套自带驱动的‘固件’，能够直接与‘硬件’交互。】
【但是，任何固件，都是可以被刷写的。】
话音落下。
苏九面前的空气中，一个由纯粹光线构成的、穿着得体三件套西装、面容儒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形象，缓缓浮现。
他不是实体，也不是幻象，更像是直接将自己的“概念”，投影在了苏九的视网膜上。
他对着苏九，优雅地欠了欠身，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
“你好，苏九先生。我是本次审核的执行官，你可以称呼我为……‘审计员’。”
“现在，请提交你的‘存在源码’，以供我们分析、归档。”
ps：当敌人能直接修改世界的“定义”，苏九的“道场”又该如何“重写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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