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蝇，已经被赶走了。”
苏九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敲在祭坛上每一个人的心上。
他一步步走上祭坛，走向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连站稳都勉强的身影。手中的桃木剑，清光流转，剑尖直指夜鸦。
“现在，该来算算我们的账了。”
夜鸦扶着龟裂的黑色晶柱，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他擦去嘴角的金色血液，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年轻却又深不可测的脸，忽然笑了。
那笑声嘶哑、疯狂，充满了自毁般的快意。
“算账？不，游戏还没结束。”夜鸦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什么，“你以为，你赢了？你毁了‘镇定剂’，就像是拔掉了高压锅的限压阀！你阻止不了它，谁也阻止不了！它会爆炸，它会把这里的一切都撕成碎片，把我们头顶的城市炸出一个通往虚无的窟窿！‘门’一样会开，以一种更壮丽、更盛大的方式！”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地下空腔的震动陡然加剧了十倍！
失去了核心符文的安抚与欺骗，被强行抽取和激怒的龙脉之力，终于彻底挣脱了束缚。它们不再是受控的能量流，而是化作了最原始、最狂暴的混沌洪流。
咔嚓——！
作为“伪核心”的巨大黑色晶柱，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内部的压力，一道巨大的裂痕从顶端一直蔓延到底部。刺眼夺目的白光从裂缝中喷薄而出，那不是能量，那是纯粹的、即将失控的毁灭之力。
整个空间的温度在急剧升高，空气被电离，发出滋滋的声响。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我操……这老小子说的是真的！”秦海脸色惨白，一把拉住想要上前的夏子轩，“别过去！这玩意儿要炸了！威力……他妈的，这威力能把咱们连人带魂都给汽化了！”
烛眼和剩下的几名手下也满脸绝望。他们拼死一搏，策反、战斗，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难道最终的结局，是和敌人同归于尽？
“苏九！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的选择带来的结果！”夜鸦狂笑着，眼中是同归于尽的癫狂，“来吧！和我一起，见证这伟大的毁灭与新生！”
然而，面对这末日般的景象，苏九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惊慌。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根即将爆炸的晶柱，看着从裂缝中透出的、足以湮灭一切的白光，眼神平静得可怕。
“谁告诉你，我要让它炸了？”
苏九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所有的轰鸣。
他动了。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走到了那根布满裂纹、随时可能解体的黑色晶柱前。
“九哥！你疯了？！”秦海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苏先生！快回来！”烛眼也失声大喊。
苏九没有理会他们。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那是一只干净、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此刻却要做一件世界上最疯狂的事。
他缓缓地，将手掌贴在了那根黑色晶柱的裂缝之上。
“滋——！”
无法形容的剧痛和恐怖的能量，瞬间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他的身体。
那一刻，苏九感觉自己像是赤手握住了一颗正在爆炸的太阳。他的皮肤、肌肉、骨骼、经脉，都在这股狂暴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体内的气劲，在这股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溪流撞上了海啸，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他在干什么？找死吗？！”夜鸦的狂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和不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晶柱内部的能量有多么恐怖，别说用手去碰，就算是靠近，都会被瞬间分解。
但苏九没有被分解。
他硬生生扛住了第一波冲击。
“你的阵法，是借来的。你的力量，是偷来的。”苏九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的双眸之中，那两点金色的火焰，在此刻熊熊燃烧，亮如恒星，“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掌控’。”
“以我为基，以阵为导！”
苏九低喝一声，脚下的“北斗七星阵”光芒大盛。但这一次，阵法的力量并非用于防御或扭曲空间，而是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漏斗”，将苏九的身体与整个地下空间的龙脉节点，强行连接在了一起！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转换器”和“泄压阀”，将这股即将爆炸的能量，强行引导出去！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稍有不慎，他的下场，就是被这股能量撑得粉身碎骨，神魂俱灭。
“给我……转！”
苏九的双眼，彻底化作一片璀璨的金色。在他的视野里，晶柱内部那狂暴的、混沌的能量洪流，其所有的运行轨迹和节点，都变得清晰可见。
他不再去硬抗，而是用自己那觉醒的、源自“源界”的本源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像一个最高明的拆弹专家，开始梳理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引线。
引导、分流、转化……
海啸般的龙脉之力，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他的经脉，在他的体内完成了一次惊心动魄的“转接”，然后通过他脚下的七星阵，再重新导入大地深处。
这个过程，对他身体的负荷，已经超出了语言可以形容的范畴。他的七窍开始渗出鲜血，皮肤表面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血痕，仿佛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
“他……他在引导龙脉之力！”夏子轩强撑着精神，看出了苏九的意图，声音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他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阵眼！”
秦海张大了嘴，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见过猛的，没见过这么猛的。这已经不是拆核弹了，这是要把核弹的能量，吸进自己身体里，再一点点吐出去。
随着苏九的引导，那根黑色晶柱上毁灭性的白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整个地下空腔狂暴的能量场，也开始逐渐平复。
然而，就在此时，晶柱的正上方，那片被能量扭曲得最严重的空间，忽然发出“嗤啦”一声轻响，一道漆黑的、不规则的裂缝，凭空出现。
那裂缝中，没有光，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古老而冰冷的气息，从裂缝中渗透出来。
“门……‘门’要开了！”夜鸦看着那道裂缝，眼中重新燃起病态的狂喜。
即便阵列被中断，但刚才那瞬间的能量爆发，依然撕开了一道通往“源界”的缝隙！
苏九猛地抬头，看向那道正在缓缓扩大的空间裂缝。他知道，绝对不能让它稳定下来。
“还不够！”
他心下一横，做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决定。
他不再仅仅是引导，而是主动开始吸收！
一部分经过他初步“净化”的龙脉之力，被他强行截留，灌入自己的四肢百骸，与他体内那股沉睡的觉醒力量，悍然相撞！
轰！
苏九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仿佛有亿万颗星辰同时爆炸。剧烈的痛苦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更加精纯、更加强大的力量，从他的身体深处，轰然觉醒！
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如龙吟，震彻整个地底。
他那双金色的瞳孔光芒暴涨，抬手对着那道空间裂缝，虚虚一握。
“给我……合！”
一股无形却又无比强大的力量，化作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那道漆黑的裂缝。
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那道刚刚出现，还在试图扩张的裂缝，在苏九这霸道绝伦的一握之下，竟被硬生生地、一寸一寸地，重新捏合、关闭！
当最后一道缝隙消失，整个地下空腔，所有的异象，所有的轰鸣，所有的光芒，都在这一瞬间，尽数敛去。
巨大的黑色晶柱，光芒彻底黯淡，变成了一块平平无奇的巨大黑石。成百上千的能量导管，也失去了所有光泽，静静地垂落着。
持续了许久的震动，停了。
毁天灭地的危机，解除了。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剩下苏九一个人，还站在祭坛的中央。
他缓缓放下手，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站稳了。
危机，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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